狄去邪开初在上面看时,见底下光辉晖映,及到上面,却又暗中。存息了一会,睁眼看时,觉微微有些亮影。走出篮来,趁着亮影,摸将去,不上十数步,渐觉比前更是敞亮。再行四五十步,俄然通到一处,猛昂首看时,还是有天有日,别是一个天下。狄去邪看了这段风景,不觉恍然感慨道:“人只知活着上争名夺利,苦恋定了阎浮灰尘,谁知这深穴中,又有一重六合,真是天外有天,神仙妙用无穷。”心中早把功名之念看淡了几分,又信着步往前走去,转过了一带石壁,忽见一座洞府,四围白石砌成,中间一座门楼,门外列着两个石狮子,就像人间贵爵的第宅。狄去邪不管好歹,竟走进门去,东西一看,并不见有人在内,只见向南一屋石门,紧紧关着。忽听得东边一间石房里,得得有声。狄去邪忙走近前,从窗眼里一张,见里边四角上,多是石柱,石柱上有铁索一条,系着一个怪兽。那怪兽把蹄儿突了几突,故内里闻声。那兽生得尖头贼眼,脚短体肥,仿佛有一个牛大,也不是虎、又不是豹。狄去邪看了半晌,再认不出,蓦地想了一想,又定睛一看,本来是一个大老鼠。狄去邪着惊道:“老鼠有这般大,还不知猫有如何大?”正呆看时,忽见正南两扇正门开放,走出一个孺子来,生得:
麻叔谋只道狄去邪寻不出穴口,已死在穴中,催促丁夫开成河道,已经七八日,望宁陵县界口来。狄去邪就去见麻叔谋,将穴中所见所闻之事,细述了一遍。麻叔谋那边肯信,只道狄去邪有甚剑术,隐遁了这几日,造此虚诞之言,来恐唬他,反被麻叔谋抢白了一场。狄去邪只得退回后营,自家思惟道:“我本以忠告相告,他却以戏言见侮。我是个顶天登时的男人,何必与豺狼同干害民之事。国度气数有限,我何必在奸佞丛中,恋此鸡肋;到不如托了狂疾,隐于山中,到感觉清闲安闲。”算计已定,遂递了两张病呈。麻叔谋厌他扯谎,遂将呈子批准,另委官吏管督粮米。狄去邪见准了呈子,遂清算行李,带了两个主子,竟回农乡而去。行到路上,因想皇甫君呼大鼠为阿摩,心中委决不下道:“岂有中国天子,倒是老鼠之理?若果有此事,前日大棍打时,也该有些头疼脑热。鬼神之事虽不成不信,也不成全信,何不便道往东京看望一个动静,便知端的。”遂悄悄来京体访。恰是:
调寄《意难忘》
欲识仙机虚与实,慢辞劳苦涉风尘。
当时一队人夫开到一处,忽见上面模糊暴露一条屋脊,众夫跟着屋脊,渐渐的挖将下去,倒是一所堂屋,有三五间大小,四围白石砌成,有两石门,关得甚紧,不能展开。众夫只道此中有金银宝贝,遂一齐将锹锄铲锸,望着石门捣掘,谁想那门就像生铁铸的,各式敲打,莫想动得分毫。忙了半日,众夫恐怕弄出事来,只得报知队长。队长禀知麻叔谋,麻叔谋同令狐达来看,众夫都道:“掘撞凿打,老是无用。”令狐达道:“这座宅兆,不是古帝王的陵寝,定是仙家的圹穴,岂是用椎凿能够开得?必须具礼焚香,宣皇上的旨意拜求,或有可开之理。”麻叔谋没法,只得叫摆布排下香案,同令狐达穿了公服,宣读旨意。拜祝祷告未完,只见香案前,俄然卷起一阵冷风来,一声清脆,两扇石门,悄悄的让开。麻叔谋等世人走出来,见内里几百盏漆灯,点得雪亮,如同白天,中间放着一个石匣,有四五尺长,上面都是凿的细细斑纹。麻叔谋见了,心下有些惧怯,不敢等闲开看;又转着后一层,倒是一个小小圆洞,洞中壁直的,停着一个石棺材。麻叔谋同令狐达又礼拜了,叫人揭开盖儿细看,只见内里仰卧一人,面貌犹红白,色彩如未死的普通,浑身肌肉肥胖如玉;一顶黑发,重新上脸上腹上,盖将下来,直至脚下,从身后转绕上去,生到脊背中间方住;手上的指爪,都有尺余是非。麻叔谋看了,料是得道神仙骨相,不敢等闲毁动,仍叫摆布,将材盖上。把前边石匣开看,匣中并无别物,只要三尺来长一块石板,上写着很多蝌蚪篆文。这些人俱不能辨认。幸亏山中一个修真炼性,百来多岁的白叟,抄译出来。其文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