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里跟从叔宝的仆人,说拿了两个贼人,毕竟有得夸奖,不期竟自放了,都为叔宝不快,不知叔宝却又惹了叔谋之忌。叔谋本来奉旨,只为耿纯臣奏睢阳有王气,故此欲乘治河开凿他。不推测得睢阳,把一座宋司马华元墓掘开去了,将次近城,城中大户,恳求督理河工壕塞使陈伯恭,叫他去探叔谋口气,回护城池。不期叔谋大怒,几近要将伯恭斩首,决意定了河道穿城直过。这番满城百姓镇静,要顾城外的宅兆,城里的屋舍;内有一百八十家大户,共凑黄金三千两,要买求叔谋,没个门路。却值陶京儿得开释后,在外边调喉道:“我是老爷最亲信的人,这没生官儿,却来拿我。你看官肯难为我么?连他这蚂蚁出息,少不得就义在我们手里。”世人听他,说得大来头,是麻总管亲信,就有几个,悄悄与他讲,要说这回护城池一节。陶京儿道:“我另有一个弟兄更靠近,我指引你去见他。”却与他做线,引见麻爷最对劲管家黄金窟,世人许谢他两个白金一千两。黄金窟满口答允道:“都拿来,明日就有晓报。”世人公然将这金银,都交与黄金窟。
叔宝出得门来,叔谋内里已挂出一面白牌道:城壕塞副使秦琼,肇事扰民,禁止公事,着撤职回籍。秦叔宝看了道:“狄去邪原道此人难伏侍,公然。”即便清算行李还家,却不知这恰是天救全叔宝处。莫说当日工程严急,人半灭亡;厥后隋主南幸,因河道有浅处,做造一丈二尺铁脚木鹅,试水深浅,共有一百二十余处。查将浅处,两岸丁夫,督催官骑,尽埋地下,道叫他生作开河夫,死为扒沙鬼。麻叔谋乃至问罪腰斩。这时如果叔宝督工,料也不免。恰是:
半篱翠色编朝槿,一榻声音噪暮禽。
绳愆不觉威难犯,解组须知官足轻。
戋戋名利岂关情,出处须当致治平。
黄金窟晓得仆人极是见钱欢乐的,便乘他白天在房中打睡时,悄悄将一个恭献黄米三千石的抄本,并金子都摆在桌上,一片光辉,待他醒时问及进言。站在侧边时好久,恰是申时附近,只见叔谋从床中跳起来道:“你这厮这等欺心,怎落我金子,又推我一跌!”把眼连擦几擦,见了桌上金子大笑道:“我说宋襄公断不谎我,断落不去的。”黄金窟看了,笑道:“老爷,是阿谁宋襄公送爷金子?”叔谋道:“是一个穿绛色衣带进贤冠的。他求我护城,我不肯。又央出一个暴眼大肚皮胡子,戴进贤冠穿紫的,叫做甚大司马华元来讲,这厮又使势,要把我捆缚溶铜汁灌我口内,惊我。我必不肯,他两个只得答允,送我黄金三千,要我便利。我正不见金子,怕人克落,与守门的相争,被他推了一跌,不期金子已摆在此了,待我点一点,不要被他缺少。”黄金窟又笑道:“爷想做梦了。这金子是睢阳百姓,央我送来与爷求便利的,有甚宋襄公?”叔谋道:“岂有此理,明显我与宋襄公、华司马说话,怎是梦?”黄金窟道:“爷再想一想,还是爷去见宋襄公,宋襄公来见爷,现在人在那边?相见在那边?”叔谋又想一想道:“莫不是梦,明显听得说上帝赐金三千两,取之官方,这金子岂不是我的?”黄金窟道:“说取之官方,这宗金子,原该爷受的,但实是百姓要保全城中庐舍送来,爷不成说这梦话。”叔谋笑道:“我只要有金子,上帝也得,官方也得,就依他保全城郭便了。”把抄本收了,叮咛明日出堂,即便改定门路。
窗外烟光连戏彩,树头风味杂鸣琴。
好笑运途多冲突,丈夫应作铁铮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