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正赶打时,一个小厮被赶得慌,一交绊倒在叔宝面前,叔宝悄悄扶起道:“小哥,这是谁家小厮,这等样张致?”这小厮哭着道:“这是张太公家看牛的。他每日来看牛,定要妆甚官儿,要我们去跟他,他自去草上睡觉。又要我们替他放牛,若不依他,就要打;去跟他,不当他的意儿,又要打。我们打又打他不过,又不下气伏事他,故此纠下很多大小牧童,与他打。却也是常日打怕了,便是大他六七岁,也近不得他,像他这等奢遮罢了。”叔宝想:“懋功说是罗家。这又是张家小厮,便不是,也不是个庸人了。”挪步上前,把这小厮手来拉住道:“小哥且莫发恼。”这小厮睁着眼道:“干你鸟事来!你是那家老子哥子,想要来替咱厮打么?”叔宝道:“不是与你厮打,要与你讲句话儿。”小厮道:“要发言,待咱打了这干小黄黄儿来。”待洒手去,却又洒不脱。
且说宇文弼、宇文恺得了旨意,遂行文天下,起人夫,吊赋税,不管民疲力敝,只一味酷刑重法的催督,弄得这些百姓,不但穷的驱逼为盗;就是有身家的,被这些赃官贪吏,不是借题逼诈,定是赋税重征,也觉身家难保,要想寻一个避秦的桃源,却又无地可觅。当时翟让聚义瓦岗,朱灿在城父,高开道据北平,魏刁儿在燕,王须拔在上谷,李子通在东海,薛举在陇西,梁师都在朔方,刘武周在汾阳,李轨据河西,左孝友在齐郡,卢明月在涿郡,郝孝德在平原,徐元朗在鲁郡,杜伏威在章邱,萧铣据江陵;这干也有原系隋朝官员,也有百姓卒伍,大家啸聚一方劫夺。另有很多山林豪杰,退隐贤豪,在那边看管天时,尚未出头。
何地无奇才,苦是不了解。赳赳称干城,却从兔罝得。
再说窦建德,携女儿到单员外庄上安设了,打帐也要往各处逛逛。常言道:惺惺惜惺惺。话不投机的,相聚一刻也难过;若遇知己,就叙几年也不觉长远。雄信交结甚广,经常有人来招引他。因探听得秦叔宝,避居山野,在野生母。雄信深为赞叹,是以也不肯轻身出头,甘守故里,日与建德交心讲武。
旗翻幔海威先壮,帆指平壤气已吞。
工夫荏苒,建德在二贤庄,倏忽二载不足。一日雄信有事往东庄去了,建德无聊,走出门外闲玩,只见场上柳阴之下,坐着五六个做工的农夫,在那边用饭;劈面一条湾溪,溪上一条小小的板桥,桥南就是一个大草棚。建德渐渐的踱过桥来,站在棚下,看牛过水;但见一派清流随轮带起,泉声鸟和,即景幽然,此时身心,几忘名利。正闲玩之间,远远瞥见一个长大男人,草帽短衣,肩上背了行囊,袒胸露臂,渐渐的走来。场上有只猎犬,认是歹人,吼怒的迎将上去。那大汉见这犬势来得凶悍,把身子一侧,接过犬的后腿,丢入溪中去了。做工的瞥见,一个个跳起来喊道:“那边来的野鸟,把人家的犬丢在河里?”那汉道:“你不眼瞎,该放犬出来咬人的!”那做工的大怒,忙走近前,一巴掌打去。那汉眼快,接过来一折,那做工的扑地一交,爬不起来。惹得四五个做工的齐起家来脱手,被那汉打得一个落花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