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时,听得内里人声喧闹。伯当同安祖拽上房门,走出来看,只见六七个解差,同着一个解官,押着四个囚徒,都是长桎梏链,在店门首柜前坐下。伯当定睛一看,见李玄邃亦在其内;余外的,认得一个是韦福嗣,一个是杨积善,一个是邴元真。并不作声,把眼色一丢,走了出来。李玄邃四人瞥见了王伯当,心中喜道:“好了,他们在此,我恰好算计脱身了;但不知他同阿谁在这里?”正在肚里迟疑,只见王伯当手里捧着几卷绸匹,放在柜上说道:“仆人家,鄙人因缺了盘费,带得好潞绸十卷在此,甘心照本钱卖与你,免得放在行李里头,又沉重,又占处所。”店东人站起家答道:“爷,小店那讨得出银子来?不要说爷要照本钱卖与咱,就是爷们住在小店几天,准折与我们,我们也用不着这宗宝货。”伯当把一卷折开来,摊在柜上说道:“你看,不是甚么假古的货儿哄你们,这都是采选来的,照地头二两五钱好银子一卷,如果银子好,每卷止算还脚解税银一二钱,也罢了。”那一个解官,与几个解差,也走近柜前,拿起绸来看了,说:“端的好绸子,又紧密,又厚重,带到下边去,怕不是四两一卷,可惜没有闲钱来买。”大师在那边唧唧哝哝的议论,只见李玄邃亦捱到柜边来看。伯当睁着怪眼,喝道:“死囚,你也来瞧甚么?量你也拿不出银子,以是犯了罪名。”孙安祖在旁笑道:“兄长不要小觑他,或者他们到有银子要买,亦未可知。”李玄邃道:“客人,你的宝货,量也有限,你若另有,再取出来,我们尽数买你的,不买你的,不为男人。”王伯当对孙安祖道:“二哥,另有五卷在里头,你去与我取出来。”李玄邃走下来,叫过一个老猾狱卒张龙道:“张兄,你这潞绸可要买么?我有十两银子,送与你去买几卷,也承你路上把守一番。”张龙道:“这个不消,你不如买几卷送与惠爷,我才好受你的。”李密道:“我的死期,一日近一日,留这财帛在身何用,不如买他的绸子来,将一半与五十两银子送你惠爷;你们众位,每人一卷;银子五两,送与你们。到京身后,将我们的尸骨埋一埋。你去与我们说一声,如果使得,我别的再酬你十两银子。”张龙见说,忙去与世人说知。这个惠解官,又是个钱钻杀,一说就肯。
未及里许,王伯当只听得背后一人赶来,向李玄邃肩上一拍说道:“你们也不等我一等,竟自去了。”王伯当道:“兄说有本身的走法,为何又赶来?”邴元真道:“兄莫非是白痴?我刚才哄他两个,那有出了伤门,再走死路的理。”玄邃道:“为何?”邴元真道:“众公差醒来,天然要经过本处所兵将,合力擒拿,必定巷子来的人多,通衢来的人少。现在我们三人放着胆走,量有百十个兵校赶来,也不放在我们三个眼里,只是没有短路的,借他三四件兵器来应急怎好?”王伯当道:“往前走一步好一步了。”因而李玄邃扮了全真,邴元真改了客商,王伯当作伴当,往进步发。恰是:
张龙答复了李玄邃。李玄邃便向韦福嗣、杨积善身边,取出一百两银子,付与张龙道:“你去与我称开,好分送世人。”又在本身身边,取出五十两一封,走向柜边,在柜上放下,向仆人家道:“烦你做个补救,用钱按例馈送。”店东人道:“这个当得。”走向前说道:“一共十五卷,该银三十七两五钱,上等称头,尽是瓜绞,一厘很多。”付与王伯当收了,余下的银,还了李玄邃。李玄邃将潞绸翻开,花腔普通无二,与张龙分送世人,大家称谢。玄邃又在银包内,取出一两多些一块银子,对仆人家说:“些些酒资,报酬之意。”伯当笑道:“我竟忘了,留七两三分算,也该称出一两多些来酬谢仆人。”一头说,一头称出一两一钱银子,奉与店东人。店东人道:“岂有此理,费了小子甚么力量,好受二位的惠来?”三人你推我却。孙安祖说道:“小弟有一个事理在此:我们大哥,这一两一钱银子,是本该出的,这位兄的那块银子,他既取了出来,怎好又收出来?待弟也出几钱,凑成三金,烦仆人家弄几碗菜,买罈酒来,只算仆人家替我们拂尘,又算一宗小买卖的合事酒,痛饮三杯,岂不两美?”这几个解差,齐声的赞道:“这位爷主张的不差,我们也该贴出些来买酒才好。”八个解差与孙安祖,又凑出两块,安祖把来上戥一称,共三两七钱不足,对仆人家道:“请收去,这是要劳重的了。”仆人家笑道:“这个小子理睬得,先请各位爷到里边去用了便饭,待小子好好的整治起菜来。”孙安祖道:“菜不必拘,酒是要上好的;况是人多,要多买些。”店东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