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月充作明珰,轻烟剪成罗縠。
痴凝秋水为神,瘦认梨云是骨。
人谓骨肉亲,我谓谗间神。怀疑乍开衅,宵小争狺狺。
却说独孤后固然有病,那边放心得下,不时差亲信宫人探听。早有人来报知这个动静。独孤后听了,怒从心上起,也顾不得自家的身材,带了几十个宫人,恶狠狠的走到仁寿宫来。此时尉迟氏梳洗毕,正在那边验臂上的蜂黄,退了多少。猛瞥见皇后与一队宫女,簇拥而来,吓得他面如土色,扑碌碌的小鹿儿在心头乱闯,仓猝跪下在地。独孤掉队得宫来,脚也未曾站稳,便叫揣过这个妖狐来。众宫人那管他柳腰轻脆,花貌娇羞,横拖的乱挽乌云,倒拽的斜牵锦带。生辣辣扯到面前,便骂道:“你这妖奴,有何狐媚伎俩,辄敢勾引君心,乱我宫中雅化!”尉迟氏战兢兢答道:“奴婢乃轻贱之人,岂不知娘娘法度,焉敢上希宠幸?也是命合该死,昨晚不期万岁爷,俄然到宫吃夜膳,醉了,就要在宫中留幸。贱婢再三推却,万岁爷只不肯听,没何如只得从顺。这是万岁爷的意义,与贱婢无干,望娘娘哀怜免死。”独孤后说道:“你这个妖奴,昨夜欢愉!不知如何样装娇做俏,利用那没廉耻的天子。本日却花言巧语,推得这般洁净!”喝宫人:“与我痛打!”尉迟氏叩首:“望娘娘饶命!”独孤后道:“万岁爷既这般爱你,你就该求他饶命,为何昨夜不顾性命的受用,本日却来求我?你如许妖奴,我只防备疏了半点,就被你利用到手。本日就将你打死,已懊悔迟了,不能泄我胸中之气!怎肯又留一个祸端,为亲信之害!摆布为我快快成果别性命!”众宫人听了,一齐动手。不幸尉迟氏娇怯怯身儿,能经甚么培植?不须利剑钢刀,早已香销玉碎。恰是:
不须淡抹浓描,别是内家装束。
戈矛生笑底,欢爱成怨嗔。能令忠孝者,衔愤不得伸。
心似光亮烛,人言自不侵。家国同一理,君子其敬听。
隋主自独孤后身后,宫帏孤单,遂传旨于后宫嫔妃秀士当挑选斑斓者进御。自有此旨,宫中大家望幸,个个思恩。谁知三千宠幸,只在一身,如何选得很多。选遍六宫,仅仅选得两个:一个是陈氏,一个是蔡氏。陈氏乃陈宣帝的女儿,生得脾气和顺,风韵窈窕,端的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蔡氏乃丹阳人也,一样风骚娇媚。隋主意了,喜不自胜,因说道:“朕老矣!情无所适。今得二卿,足为老景之娱。”随封陈氏为宣华夫人,蔡氏为容华夫人。二人虽并承雨露,而宣华夫人宠嬖尤甚。隋主自此今后,日日欢宴,比独孤后在日,更觉适意。
入宫得宠亦堪哀,本日残花昨日开。
诗曰:
巧舌固如簧,萋菲成贝锦。此中偶蒙蔽,觌面犹重闉。
天下滚滚皆祸水,行看大业付东流!
次日宇文述又探听得东宫有个幸臣姬威,与宇文述朋友段达相厚。宇文述便持金宝,托段达贿赂姬威,伺太子动静。又授段达密计道:“临期如此如此。”且许他今后繁华。段达应允,为他留意。
莫言身故妒根亡,妒已变成天下祸。
夫婴儿兮子奇货,以爱易储移帝座。
一废一兴,自有天数。这杨约得了晋王贿赂,要为他传达杨素。每值相见,故作愁态。一日杨素问他:“因甚怏怏?”杨约道:“前日兄长外转,东宫卫率苏孝慈,仿佛过执,闻太子道:‘会须杀此老贼!’老贼非兄而谁?愁兄白首,履此危急。”杨素笑道:“太子亦无如我何!”杨约道:“这却不然。太子乃将来人主。倘主上一旦弃群臣,太子即位,便是我家举族所系,岂可不深虑?”杨素道:“据你意,还是谢位避他,还是现在改心顺他?”杨素道:“避位失势;纵顺,他也不能释怨。只要废得他,更立一人,不唯免患,另有大功。”杨素抚掌道:“不料你有这智谋,出我不测!”杨约道:“这还在速,若游移,一旦太子用事,祸无日矣!”杨素道:“我晓得还须皇后为内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