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知隋主最惧内,最听妇人言的,常常乘内宴时,称扬晋王贤孝,教唆独孤皇后。妇民气肠褊窄浅露,便把晋王好、太子歹,一齐搬将出来。杨素又加上些冷言热语。皇后知他是外廷最信赖的,便托他同意废立,公开将金宝送来嘱他。杨素初时,还望皇后助他;这是皇后反要他相帮,知事必成。因而不时在隋主前,搬斗是非;又日令寺人宫妾,趁机进谗,冷一句,热一句,说他不好的去处。
次日宇文述又探听得东宫有个幸臣姬威,与宇文述朋友段达相厚。宇文述便持金宝,托段达贿赂姬威,伺太子动静。又授段达密计道:“临期如此如此。”且许他今后繁华。段达应允,为他留意。
却说隋主早朝罢,满心想着昨夜的欢愉,巴不得一步就走到仁寿宫来,与尉迟氏欢聚。及进得宫,那晓得独孤后愁眉瞋目,恶刹刹站在一边;尉迟氏花残月缺,血淋淋横在地下。蓦地瞥见,吃了一惊,心中大怒,更不发言,往外便走。恰遇一小黄门牵马而过,隋主便跨上马,从永巷中一向径奔出朝门,逞一愤然之气,欲丢弃天下,奔入山谷中去。幸值高颎出朝见了,抵死上前阻住,叩问何故。隋主只得回马,仍至大殿,调集各官,将独孤后打死尉迟氏女说了一遍,要草诏废斥那老妇。高颎奏道:“陛下差矣。陛下焦心劳思,入虎穴,探龙珠,不知费了多少兵器,方能同一天下,正宜励精图治,以遗子孙,岂能够一妇人而轻视天下乎?”隋主怒犹未息。颎等再三申劝,方始回宫。独孤后病中着恼,又因这一惊,病体更加沉重;合眼只见尉迟女为厉,遂成惊痫之疾,日甚一日,不数月而崩。免不得颁诏天下,命所司议定丧葬仪制,一一如礼。先人有诗,专道独孤后之妒云:
此时晋王,已知事有七八分就了。他又在平陈时,结识下一个安州总管宇文述;因他足智多谋,人叫做小陈平。晋王在扬州便荐他做寿州刺史,得以时相来往。一日与他商讨夺嫡之事。宇文述道:“大王既得皇后欢心,不患没有内主了。但下官看来,另有三件事:一件皇后固然恶太子,爱大王,却也恶之不深,爱也不甚。此行入朝,大王须做一苦肉计,动皇后之怜,激皇后之怒,以坚其心。这在大王另有一件,外边得一名亲信大臣,言语足以取信圣上,常日进些谗言,当机力为撺掇;这便是中外夹攻,万无一失了。但只是废斥易位,须有大罪,这须买得他一个亲信,把他首发。无事认作有,小事认作大,做了一个狠证见,他天然展辩不得。这番行动不怕不废,以次来大王不怕不立,况有皇后作主。这两件下官做得来。只是要费金珠宝玉数万金,下官不吝破家,还恐不敷。”晋霸道:“这我自备。只要足下为我,计在必成,他时繁华共享。”其年恰值朝觐,两个一起而来,分头作事。
却说独孤后的性儿,天生成的奇妒,宫中虽有这宫妃彩女,花一团,锦一簇,隋主只落得都雅,那一个得能与他宠幸?不期一日,独孤后偶染些微疾,在宫调度。隋主因得了这一个空儿,带了小内侍,擅自到各宫闲耍;在鳷鹊楼前,步了一回,又光临芳殿上,立了半晌。见那些秀士、世妇、婕妤、妃嫔,成行作队,虽都是锦装绣裹,玉映金围;然承恩不在貌,桃花嫌红,李花怪白。看过量时,并无一人当意。信着步儿,走到仁寿宫来。也是天缘刚巧,只见一个少年宫女,在那边卷珠帘,见了隋主来,仓猝把钩儿放下,似垂柳般磕了一个头,立将起来,低了眼,斜傍着锦屏风站住。隋主细心一看,只见那宫女生得花容月貌,百媚千娇,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