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那詹气先,当玄感败北时,已归顺了,就往潞州府里去钻谋了一个捕快都头。当时见李玄邃去了,内心想道:“这贼当初在杨玄感幕中,多么大模大样,现在也有这一日!可爱见了我一家人,尚自说大话。我刚才要骗他到旅店中去拿他,他却灵巧不肯去,我今悄地叫人跟他上去,看他下落,便去报知司里,叫世人来拿住了他去送官,也算我进身的头功,又得了赏钱。这宗买卖,不要让与别人做了去。”筹算伏贴,在路忙叫一个熟谙的,远远的跟着李玄邃走。李玄邃见了詹气先,虽支吾去,心上终有些惶惑,速赶进庄。此时天已昏黑,只见庄门已闭,静悄悄无人,玄邃叩下两三声,闻声内里人声,点灯开门出来。玄邃是经常住在雄信家中,人多熟谙的。那人开门见了,便道:“本来是李爷,请出来。”那人忙把庄门闭了,引玄邃直到堂下,玄邃问道:“员外在内,烦你与我说声。”那人道:“员外不在家,往饶阳去了,待我请总管出来。”说了便走出来。
这日雄信一行人,行了六七十里路,看看红日西沉,天气苍黄欲瞑。雄信在顿时对伴当说道:“早些寻一个地点来安息才好。”一个伴当叫小二,年纪有十七八岁,把手指道:“前面黑丛丛的,想是人家,待我去看来。”小二飞跑进庄去看,只要一家人家,一带长堤杨柳,两三进瓦房,后边一个大竹园,侧首一个小亭,双门紧闭,小二把门敲了两三声,内里开门出来,倒是一个婆娑老妈妈,把小二细心一认说道:“你是金小二,闻得你在潞州单员娘家好得紧,为甚到此?”小二见说,定睛一看叫道:“本来是外婆,我跟从员外到这里,天已夜了,恐前面没有宿店,故问到此要借宿一宵,不想遇见了外婆。”正说时,一行人已到门首。雄信下了马,向石磴上坐着。老婆子出来未几时,只见走出一个长大男人,见雄信身躯伟岸,天神般一个豪杰,不堪骇怪,忙举手问道:“潞州有个单二员外,就是府上么?”雄信答道:“岂敢,鄙人就是。”那汉揖进草堂,叙礼坐定说道:“久仰员外大名,本日才得识荆,未知有何事到敝地?”雄信道:“小弟因访一个朋友,恐前程乏店,故此轰动府上,意欲借宿一宵,未知可否?”那汉道:“这个何妨,只是茅庐草舍,不是员外下榻之处。”雄信道:“说那边话来,叨教吾兄贵姓大名?”那汉道:“鄙人姓王,名当仁。”雄信道:“我们有个敝友,叫王伯当,兄却叫王当仁,表字却像昆仲普通。”王当仁道:“就是济阳王伯当么?这是我的族兄,前日曾到这里来会过。”雄信道:“本来伯当是令兄,来会还是单独一个,还是同几位来的?”王当仁道:“他同一名李玄邃,又有一名姓邴的。”雄信传闻喜道:“玄邃兄想是脱了祸了,可晓得他们现在到那边去了?”王当仁道:“都到瓦岗去会翟子谦。”雄信道:“我正要到瓦岗去会他们。”王当仁见说大喜道:“员外要到瓦岗,极好的了,正有一事相商,待弟去请家伯出来。”
时王伯当二人下楼,多到内厅。李玄邃对单全道:“掌家,你庄上壮丁有多少?”单全道:“动到手的,只好二十多人。”李玄邃道:“如珪兄与国远兄领着壮丁,出后门去,看他们下了马,闻声内里喊乱,去劫了他们的马匹。”又对单全道:“掌家,我晓得你家西甬道,有靛池四五间,你快去上边覆上薄板,埋没机器,候他们出去,引他到那边去,送他们在里头。”单全见说,如飞去安排伏贴。李玄邃同王伯当装束了这些刀枪棍棒,雄信家多是有的,单全开出门来,任凭大家自取。李玄邃道:“现在是了,只少的有胆智的去开大门诱他出去。”单全道:“这是我去。”单满身上扎缚伏贴,外边罩着一件青衣,大踏步出来,把门开了,先是很多步兵,拥堵出去,中间一个官儿,到了外厅,把个椅儿向南座下,便敌部下道:“带他家人上来!”步兵忙把单全扯来跪下。那官儿道:“你家为甚么窝藏叛犯李密在家,快快拿出来!”单全道:“人是有小我,昨夜来投宿。不知是李密不是李密,现锁在西首耳房内;但是他了得,小的一人弄他不动,须得老爷台下兵卫,去捆缚他出来,才不走失。”那官儿又道:“你家主呢,快唤出来!”单全道:“家主在内,尚未起家。”那官儿又向步兵说:“你们着几个同他出来,锁了犯人出来,并唤他家主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