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闻声其父返来,对着妻孥说道:“目下曷娑那可汗,募集军丁,我系军籍,为千夫长,恐怕免不得要去走遭。”老婆袁氏说道:“你本年纪已老,怎好去当这个流派?”花乘之道:“我又没有大些的儿子,能够顶补,如何能够免得?”袁氏道:“拚用几两银子,或能够求免。”花乘之道:“多是如许用了银子辞职了,军丁从那边来;何况银子无处设法。”袁氏道:“不要说你大哥难去冲锋破敌,就是家中这一窝儿长幼,抛下如何样度日?”花乘之道:“且到其间再处。”
却说刘武周,结连了突厥曷娑那可汗,乃始毕可汗之弟,袭其兄位,而为西突厥,居于北地;见武周有礼来讲好,约他去侵犯中国,曷娑那可汗即便招兵聚众。当时却弄出一个奇女子来,那女子姓花,其父名弧,字乘之,拓拔魏河北人,为千夫长;续娶一妻袁氏,中原人。因外夷移一种木兰树,培养数年,不肯着花,因其女临蓐时,此树俄然着花富强,故其父母即名其女曰木兰。后又生一女,名又兰。一男名天郎,尚在襁褓。又兰小木兰四岁,姿色都与那木兰无异。木兰生来眉清目秀,声音宏亮,迥与孩提觉异,花乘之尚未有儿时,将他竟如儿子普通,教他开弓射箭。到了十来岁,不肯去拈针弄线,偏喜识几个字儿,讲究兵法。当时突厥募召兵丁,木兰年已十七岁长成竟像一个男人。北方人家女工有限,弓马是家家备的,木兰经常骑着马,到郊野处去玩耍;父母见他长成,要替他配一个仇家,木兰只是不允。
兵法云:兵骄必败。盖骄则恃己轻人,骄则逞己失众,失众无以御人,那得不败。隋亡时,据地称王者共有二三十处,总皆草泽奸雄,如齐人乞食墦间,花子唱莲花落,止博片时饱腹,临时变更行头,原不想做甚么奇迹。怎如李密才调,结识得几十个豪杰,身后犹替他好好清算。
过了一宵,到东方发白,忽闻声外边叩门声急,在外喊道:“花老迈,我们打伙儿去罢。”花乘之开门出来,倒是三四个同队的兵,正要开口,只见女儿木兰,改了男装,扎扮伏贴,抢出来讲道:“我父亲大哥,我顶替他去。”那些人瞥见笑道:“花老迈,我们不晓得你有这般大儿子,好一个男人!”花乘之见了这般风景,不好说得别话,只得含着泪道:“恰是。”这些人道:“有那样好儿子,正该替你白叟产业差,让他去一刀一枪,博得个官儿返来,你一家子就光荣了。”木兰扯父出来,拜别了父母,只说得一声:“爹妈保重,好生看管弟妹,我去了。”背了包裹,拾了长枪,把手一摇,长扬的出门。花乘之只得忍着泪跟了,要送木兰到营中去;反是木兰严词厉色,催逼转来。那些邻里晓得了,多走来抱怨他父母道:“你这两个白叟家,好没出处!把这个大女儿干这个门路,倘有些山高水低,如何是好。”另有那没志气的妇人私议道:“这大一个女儿,不考虑去替他寻一个仇家完娶,教他自往千万人队里,去拣可意的人儿欢愉,岂不是差的!”花乘之无法,只做不闻声,心上日夜忧煎。木兰出门以后,不上一年,乘之染成一病,竟呜呼哀哉了。其妻袁氏,拖着幼儿幼女,不能度日,只得再醮同里一个姓魏的,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