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说长孙安世,奉了世充之命,赍了很多金帛,来到乐寿,先将宝贝馈遗诸将。诸将俱已领惠,唯祭酒凌敬不肯收,大将曹旦亦差人把礼品反璧。次日,长孙安世朝晨来见夏王,呈上文书金帛。夏霸道:“邻邦救济,本当报命;但我与唐久已修好,何又起兵端?况孤新破孟海公,班师未久,岂可又劳师动众?”长孙安世道:“郑与夏实唇齿之邦,唇亡而齿寒,理之必定。今夏不救郑,郑必灭亡,郑亡恐夏亦随之。”夏霸道:“足下且退,容孤与诸臣熟商。”长孙安世临时辞出。夏王与众公卿计议,夏将俱得了世充金帛,便撺掇道:“亡隋失国,天下分崩,关中归唐,河南归郑,河北归夏,共成鼎足。今唐伐郑,郑地被唐占去十之二三;倘郑力不敷,必为唐破;郑破必与夏为敌,敌则恐夏亦难独支,不现在出兵救郑,表里夹攻,能够取胜,倘能胜唐,威名在我,乘机图事,郑可取则取之;合两地之兵,以乘唐兵之疲老,关中可取,天下可平。”这几句话,说得建德鼓掌称快道:“诸卿群情甚妙,但恐孤力不及耳!”凌敬道:“主公之言,恐有未妥。目今唐家以重兵围困东都,大将据住虎牢,发多少兵去对于他好;莫若我今先发大兵济河,取怀州河阳,以重兵守之,然后鸣鼓建旗,逾太行入上党,传檄郡县,进于壶口,以惶恐薄津,收取河东之地,易如拾芥,此乃上策。且有三利:唐兵俱在洛阳,海内空虚,而入师有万全,一也;拓土而得众,不费大力,二也;秦王知吾兵出境,必引兵还救,郑得救,三也。失此机遇,滞疑不决,谚云: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愿主公详察。”诸将道:“自来救兵如救火,若照依如许说,迂其途以取之,旷日耐久,郑国孔殷间,何由得解?万一被唐兵破了,拿了王世充去,端的弄得唇亡齿寒,只道主公失期于天下。”建德亦不答,走进宫去,只见屏后曹后接住说道:“刚才朝中所议何事?”建德将前事述了一遍,曹后道:“众臣群情皆非,独凌祭酒之计甚善,陛下当听之。”建德道:“此迂阔之论。”曹后道:“夫自洛口道乘虚连营渐进,以取山北,因招突厥西袭关中,唐必还师,郑国不救而自解,有甚迂阔?”建德道:“孤自主裁,毋劳国后操心。”
时秦王已在大寨,小校报说,拿得夏王窦建德来。众将不信,秦王亦不觉得然。只见杨武威与白士让,押了建德,直至中军;世人瞥见,果是夏王建德。他也不跪,秦王见了笑道:“我自征讨王世充,与汝何干,却越境而来,犯我兵锋?”建德也没得说,说几句诨话道:“今不自来,恐烦远取。”秦王又笑了一笑,问杨、白二将:“如何便拿住了他?”白士让道:“到是柴郡马率领娘子军赶杀他来到牛口谷,柴郡马杀了前去,他就潜躲在芦苇中,被我们瞥见拿住,应了官方豆入牛口,势不能久之谣。”秦王笑了一笑,叫监在后寨。
垂衣河北尽悠游,何事横戈浪结仇?
相逢才子心欲醉,随唱百年欢。王章有约话便便,将军阃内专。
磨牙两虎斗方酣,瞋目炯眈眈。一朝国破委层岚,千秋贻笑谈。
深惭诸葛三分业,且诵文王八卦辞。
懋功知是这家,便排闼出来,只见一个孺子,出来讲道:“朱紫请坐,家师就出来。”懋功坐了片时,见一个方巾阔服的人,掀帘走将出来。懋功定睛一看,不觉鼓掌笑道:“我说是谁,本来贾兄在此!”贾润甫笑道:“弟今早课中,已知智囊必到此地,故回绝了占卦的,在此相候。”大师叙礼过,润甫携着懋功的手,到里边去,在读易轩中坐定。润甫道:“恭喜智囊,功成名立,将来唐家佐命功劳,第一个就要算智囊了。”懋功道:“吾兄是旧友知己,说甚佐命功劳,不过完平生之志罢了。”说了茶罢,只见里边捧出酒肴来,懋功欣然不辞,即便把盏。润甫道:“智囊军旅未闲,何暇到此荒村?”懋功将擒窦建德战阵之事,并齐善行荐了他去管理乐寿的话,说了一遍。润甫浅笑了一笑道:“弟自魏公变故,此心如同槁木死灰,久绝名利,满拟觅一山川之间,渔樵度日;不料逢一怪杰,授以天赋数学,奇验惊人。弟思此事,原可济人利物,何妨借此以毕余生,不料又被兄访着。”懋功道:“恰是兄的才识经济,弟素所佩服;但星数之学,未知何人传授,乞道其详。”润甫道:“兄请饮三大觥,待弟说来,兄也要恋慕。”懋功举杯,连续饮了三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