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难女窦氏线娘泣具。
未知后事如何,且再听下回分化。
生离死别,甚出处,这般收煞。难忍处,热油灌顶,阴风夺魄。天涯芳草尽成愁,关山明月徒存泣。叹金兰割股啖知心,情方毕。秦与晋,堪为匹。郑与楚,曾为敌。看他假假真真,寻寻觅觅。玉案琼珠已在手,香飘丹桂犹含色。漫奔走,寻访着郊原朝金阙。
词曰:
过了几日,罗公将表章奏疏弥封伏贴,便委刺史张公谨,托他看管公子,又差游击守备二人,尉迟南、尉迟北,伴随公子上路。公子拜别了父母,即同又兰等一起带领人马,出离了幽州,往长安进发。
调寄《满江红》
六合间是真似假,是假似真,常常有同胞兄弟,或因财帛上起见,或听妻妾调拨,随你绝好兄弟,弄得情离心远;到是那班有义气的朋友,固然是姓名分歧,故乡各别,却到能够托妻寄子,在交谊上赛过骨肉。以是当初管鲍分金,桃园结义,千古传为嘉话。
未几几日,齐善行差人到雷夏泽中,觅了一块善地。窦线娘到那边去起造一所大坟茔来,中间又造了几带房屋,本身披麻执杖,葬了曹后,一家多迁到墓旁住了。即便做一伸谢表,打发内监复旨。花木兰亦因出外日久,牵挂父母,要辞线娘归去。线娘不肯放他,因他是个孝女,不好勉强,只得差两名孀妇女兵,一个是金氏名铃,一个是吴氏名良,赠了他些盘费,叫木兰连父母,都迁到雷夏泽中来同居。临行时线娘又将书一封,付与木兰道:“河北与幽州处所附近,此书烦贤妹寄予燕郡王之子罗郎。贤妹要他自出来,觌面见了,然后将书付他;倘若门上拒阻,有他当年赠我的没镞箭在此,带去叫他门上传进,罗郎天然出来见妹。”说罢,止不住数行珠泪。木兰道:“姊姊叮咛,妾岂敢有负尊命,是必取一个好音来答复。”即便清算妙手札,并那枝箭,连两个女兵都改了男装起行。窦线娘直送到二三里外,又丁宁了一番,挥泪分离。
那夜公子治酒在花厅上,又兰把线娘之事重新提及,说到窦公主如何要代父受刑,公子便惨淡泪下。说到太后收进宫去,以为侄女,却又喜好起来;说到搬家守墓,却又哀痛,直至阿姊返来,曷娑那可汗要选他入宫,自刎于墓前,公子不觉击案叹道:“奇哉,贤姊木兰也!我恨不能见其生前一面耳。”直说到更余,方大师安寝。次日,又兰等公子出来,便道:“公主回书,还是付与小弟持去,还是公子差人到乐寿去答复,弟今别了,幸亏寓中候旨。”公子道:“兄说那边话,公主的来书,家严昨已看过,本日就要差官进表到都,许弟同往。兄住在此同到乐寿,烦兄作一冰人,成其美事,有何不成?”又兰道:“小弟行李都在店中。”公子固执又兰的手道:“行李我已着人叫店家收好。”断不肯放。谁知金铃到看中意了潘美,正在力壮英勇之时,又兰亦见公子翩翩幼年,毫无赳赳之气,心中倒舍割不下。金铃便道:“二爷,既是大爷恁说,我去取了行李来何如?”公子道:“你这管家到知事。”叫摆布随了金铃去。公子与又兰时候相对,竟话得投机。大凡大师行动,尚不能个便利,何况王家侯府,却又要作表章,撰疏稿,委官贴差,倏忽四五日。
时秦太夫人与媳张氏夫人,因单全走了动静,爱莲蜜斯在家寻死觅活,要见父亲一面。太夫人放心不下,只得同张夫人陪着雄信家眷前来。叔宝就安设他们在卷棚内。只见雄信也不捆绑,携着程知节的手,大踏步前走,一边在棚内放声大哭,徐懋功端住在法场上大哭。秦太夫人叫人去请叔宝、知节过来讲道:“单员外这一个有恩有义的,不料本日到这个职位,老身意欲到他跟前去拜一拜,也见我们虽是女流,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叔宝道:“母亲年高的人,到来一送,已见情了;岂可到他跟前,见此风景?”秦母道:“你当初在潞州时,一场大病,又遭官事;若无单员外周旋,怎有本日?”知节道:“叔宝兄,既是伯母要如此,大家他杀其心。”如飞与雄信说了。秦太夫人与张氏夫人、雄信家眷,一总出来。叔宝扶了母亲,来到雄信跟前,垂泪说道:“单员外,你是个有恩有义的人,惟望你早早升天。”说了,即同张氏夫人,跪将下去,雄信也忙跪下,爱莲女儿中间行礼。拜完了,爱莲与母亲走上前,端住了父亲,哭得一个天昏地惨。此时不要说秦、程、徐三人大恸,连那看的百姓军校,无不坠泪。雄信道:“秦大哥,烦你去请伯母与尊嫂,同贱荆小女回寓罢,免得在此乱我的方寸。”太夫人闻声,忙叫四五个跟从妇女,簇拥着单夫人与爱莲蜜斯,生巴巴将他拉上车儿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