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间话别,言犹在耳;顿时缔盟,君岂忘心?虽寒暑屡易,盛衰转丸;而泪沾襟袖,至今如昔,始终如一也。但恨国破家亡,氤氲使已作故交,妾茕茕一身,好像萍梗。谅郎君青年伟器,镇国令嗣,断不肯以齐大非耦,而以邹楚为匹也,云泥之别,莫问旧题,原赠附璧,非妾食言,亦盖镜之缘悭耳。衷肠托义妹备陈,临楮无任依依。
四海豪杰谁作主?十行血泪泣孤魂。
六合间是真似假,是假似真,常常有同胞兄弟,或因财帛上起见,或听妻妾调拨,随你绝好兄弟,弄得情离心远;到是那班有义气的朋友,固然是姓名分歧,故乡各别,却到能够托妻寄子,在交谊上赛过骨肉。以是当初管鲍分金,桃园结义,千古传为嘉话。
过了几日,罗公将表章奏疏弥封伏贴,便委刺史张公谨,托他看管公子,又差游击守备二人,尉迟南、尉迟北,伴随公子上路。公子拜别了父母,即同又兰等一起带领人马,出离了幽州,往长安进发。
时秦太夫人与媳张氏夫人,因单全走了动静,爱莲蜜斯在家寻死觅活,要见父亲一面。太夫人放心不下,只得同张夫人陪着雄信家眷前来。叔宝就安设他们在卷棚内。只见雄信也不捆绑,携着程知节的手,大踏步前走,一边在棚内放声大哭,徐懋功端住在法场上大哭。秦太夫人叫人去请叔宝、知节过来讲道:“单员外这一个有恩有义的,不料本日到这个职位,老身意欲到他跟前去拜一拜,也见我们虽是女流,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叔宝道:“母亲年高的人,到来一送,已见情了;岂可到他跟前,见此风景?”秦母道:“你当初在潞州时,一场大病,又遭官事;若无单员外周旋,怎有本日?”知节道:“叔宝兄,既是伯母要如此,大家他杀其心。”如飞与雄信说了。秦太夫人与张氏夫人、雄信家眷,一总出来。叔宝扶了母亲,来到雄信跟前,垂泪说道:“单员外,你是个有恩有义的人,惟望你早早升天。”说了,即同张氏夫人,跪将下去,雄信也忙跪下,爱莲女儿中间行礼。拜完了,爱莲与母亲走上前,端住了父亲,哭得一个天昏地惨。此时不要说秦、程、徐三人大恸,连那看的百姓军校,无不坠泪。雄信道:“秦大哥,烦你去请伯母与尊嫂,同贱荆小女回寓罢,免得在此乱我的方寸。”太夫人闻声,忙叫四五个跟从妇女,簇拥着单夫人与爱莲蜜斯,生巴巴将他拉上车儿归去了。
罗公子自写书付与齐国远去寄予叔宝后,杳无音耗,心中时候顾虑,见潘美持箭出去,说了原因,不堪骇异,便问:“现在来人在那边?”潘美道:“方旗牌说,在府前对门茶坊里,另有书要面递与公子的。”罗公子低头想了一想,便向潘美耳边说了几句。潘美出来,对方旗牌道:“公子说,叫你引那来人在东门外服侍着,公子就出来打围了。”方旗牌如飞赶到茶坊里来与又兰说了,又兰便向柜上算还了帐,三人大师站在府门首看,只见一队人马,拥出府门。公子珠冠扎额,金带紫袍,骑着高头骏马,又兰心中想道:“这一个仙颜豪杰,怎不教窦公主想他?”也就在道旁雇了脚力,尾在后边。罗公子原不要打围,因要见寄书人,故出城来,只在近处拣个山头占了,叮咛部下各自去纵鹰放犬,叫潘美请那一寄书人过来。公子见是一个仙颜墨客,忙下坐来相见,分宾主坐定。花又兰在靴子里取出版来,送与罗公子。公子接来一看,见红签上一行字道:“此信烦寄至燕郡王府中,罗小将军亲手开拆。”公子见面前内丁甚多,不美意义,忙把书付与潘美保藏,便问:“吾兄贵姓?”又兰道:“小弟姓花,字又兰。”公子又道:“兄因甚与公主相知?”又兰答道:“与公主相知者非弟,乃先姊也。”就把曷娑那可汗起兵一段,直至与公主结义,细述出来。只见家将们多到,花又兰便缩住了口。公子问道:“尊寓今在那边?”金铃在后答道:“就在宪辕乐首直街上张老二家。”公子道:“本日屈兄暂进敝府中去叙谈一宵,明早送兄归寓。”又兰再四推让。公子道:“弟另有很多衷曲问兄,兄不必固辞。”对潘美道:“叮咛方旗牌,叫他到花爷寓所去,说花爷已留进府中,一应行李,着店家好生看管,毋得有误。”说了,携了又兰的手起家,叫家将取一匹马与又兰骑了,潘美却同金铃骑了一匹马,大师一共进城。到了王府中,公子叫潘美领又兰、金铃两个,到内书房去安设好了。那内书房一共是三间,左边一间是公子的寝室;右边一间设过客的卧具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