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残月,为别人奔走南北,忍着清贞空隈贴。情言心语,两两低低说。沉浸海棠方见切,惊看相互真可贵。封章直上九重阙,甘心退逊,香透梅花峡。
人间尽有做不来的事体,独情深义至之人,非论男女,偏做得来;人到极难容忍的职位,惟情深义至之人,非论男女,偏能谨守。为甚么原因?情深好义者,明心见性,至公忘我,以是守经从权,事事合宜,不似庸愚,只顾面前,不思今后。
只见秦王进宫来问安,唐帝将二本与秦王看了。秦霸道:“建德之女,有文武之才,已是奇了;更奇在花家二女,一以全忠孝,一以全信义,木兰之守节自刎,或者是真;又兰之同床稳定,似难遽信。”唐帝道:“刚才宇文妃子说,窦女本章,疑是徐世勣之妻袁紫烟所作,未知确否?徐既聘袁,为何尚未结婚?”秦霸道:“世因紫烟是隋朝宫人,不便私纳,尚要题请,然后去娶。”唐帝道:“隋时十六院女子,尽是名姬,不知何故,一个也不见。”秦霸道:“窦建德讨灭宇文明及,萧后多带了归去,众妃想必在彼居多。今趁罗成共同,莫若连徐世勣妻袁紫烟亦召入宫,彤庭赐婚,便可问诸妃动静。”唐帝称然,就差宇文士及并两个老寺人,奉旨召窦线娘、花又兰、袁紫烟三女到京面圣。
再说窦线娘,自从闻花木兰刎死以后,鸿稀雁绝,灯前月下,虽自偷泣,亦只付之无可如何;幸有邻居袁紫烟与杨小夫人母子经常闲话,连女贞庵中狄、秦、夏、李四位夫人,闻线娘是个大孝女子,亦因紫烟心交,也常过来叙谈,稍解沉着。线娘又把窦太后赠的奁资,营葬费了些,剩下的多托贾润甫就在四周买了几亩祭田,叫旧时军卒耕作。家政清除,阍人三尺之童,不敢放入。
时贾润甫因金铃来讲了备细,又因窦公主央他,叫人墓前搭起两个卷棚,张幕设位,安排伏贴。只见一行车马来到门首,润甫接入草庐中,施礼坐定,大家叙了寒温,罗公子就把来求窦公主完姻一事说了。贾润甫道:“别的女子,能够捉摸得着,惟窦公主心灵智巧,最难测度。只据他晓得公子来求婚,连夜写成奏章,今早五更时,已打发人往长安先去上闻皇后,这类才干,岂平常女子所能及?”罗公子见说,吃了一惊。张公谨道:“我们的本未上,他到先去了,我们该作速赶过他头里去才好。”贾润甫道:“前后老是普通,公子且去记念过,敏捷进呈未迟。”贾润甫同齐善行陪了罗公子与世人,先到杨公坟上来;杨馨儿早已站在墓旁行礼,世人记念后,馨儿向世人各各伸谢了。即同到曹后墓前来;见两个卷棚内,早有很多白衣从者,服侍在那边。一个老军丁跪下禀道:“家公主叫小的禀上罗爷说,皇爷在山中,无人行礼,公子远来,已见美意,不必到墓施礼了。”罗公子道:“烦你去多多请安公主,说我比年因军事仓猝,不及来候问,本日到此,岂有不拜之礼;况自家骨肉,何必答礼?”老军丁去说了,只见冢旁小小一门,四五个宫女,扶着窦公主出来,衰绖孝服,比当年在顿不时,更觉鲜艳惊人,扶入幕中去了。罗公子更了衣服,到灵前拜奠了,窦公主即走出幕外一步,铺毡伸谢,泪如泉涌,罗公子亦忍不住落下泪来。拜完了,正打帐上前要说几句端庄话,窦公主却掩面大恸。即转到墓边,扶入小门里去了。罗公子只得出来,卸下素服。张公谨与尉迟南、尉迟北,也要到灵前一拜,贾润甫道:“夏王又不在此,公子吊奠,公主行礼,礼之所宜;若兄等进吊,无人答礼反觉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