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慢说萧后在周喜店中害病,且说秦王当时以玉带挂于张、尹二妃宫门,原是要他们知警改过,各各正道为人。不料唐帝误信谗言,反差李纲去问他;若说父子不过是道理,若说朝廷却有律法,当时怎个剖分?幸亏李纲教秦王书一词以复奏,幸亏唐帝宽弘漂亮,一则是有功嫔妃,一则是远亲干系,又亏宇文、刘二妃,平素受过英、齐二王的东西,便悄悄淡淡,把这件事说得冰冷。唐帝把此事也就扼杀。秦王见父皇不来究问,也便不题。建成、元吉竟笼络了嫔妃,以通动静。张、尹二妃晓得平阳公主会葬,宗戚大臣尽要去护送,便透动静出来,叫英、齐二王行事。那建成、元吉,是个丧芥蒂狂之人,得此机遇,送了公主之葬,便在途中普救禅院相候着了,冒充殷勤,团聚在一处,仓猝摆下筵席。秦王是个豁达之主,只道他们警省,毫不介怀,被英、齐二王以毒酒相劝。刚饮半杯,只见梁间乳燕呢喃,飞鸣而过,遗秽杯中,沾污秦王袍服。秦王起家换衣,便觉心疼腹痛,仓猝回府,终宵泄泻,呕血数升,几近不免。西府群臣闻知,都来问安,力劝早除二王。
当时上宫中,秦王亦有亲信,唆与唐帝晓得了,吃了一惊,念江隐士物,都是他的功绩,如飞驾幸西宫问疾。唐帝执手问道:“儿自有生以来,从无此疾,何今忽发,莫非此中有故么?”秦王眼中垂泪,就把昨日送葬,半途遇着英、齐二王,同至寺中喝酒,细细述了一遍,不觉喟然长叹道:“六宫哗笑,三井传呼,日丽风和,花香酒热,相互夺枣争梨,难道友于欢爱,奚羡汉家长枕,姜氏大被?岂意变起匆急,心碎血奔!儿数该如此,则天乎已酷,人也奚辜;但恐此中一定定耳。今幸赖父皇高厚之福,圣母在天之灵,得以无恙,庶可仰慰皇恩矣。”说了,洒下泪来。唐帝见了这般风景,心中亦觉不安,因对秦霸道:“朕昔年首建大谋,削平海内,皆汝之功。当时原欲立汝为嗣,汝又固辞。今建成年已及长,为嗣日久,朕不忍夺之。观汝兄弟似不相容,如若同处京邑,必有争竞,当遣汝建行台居洛阳,自陕以东皆汝主之,仍命汝建天子旗号,如汉梁孝王故事可也。”秦王垂泪辞道:“父子相依,人伦佳况,岂可阔别膝下,有违定省?”唐帝道:“天下一家,东西两都,门路甚迩,朕若思汝,即往汝处一见,又何哀思?”说罢,便上辇回宫。
喜杀佳期,欢爱里,情深意热。幸芳华未老,鸳鸯胡蝶。百和香匀连理枝,三星气暖同心结。问彼苍,何事慢寻求?肝肠咽。眉间恨,峰堆叠。心下事,星明灭。看抹绿残红,江山改色。却望一朝龙虎会,岂知长乐雨云歇?叹今宵此恨最难懂,凭谁说?
时已庚申,将到四更时候,秦王内甲外袍,同尉迟敬德、长孙无忌、房元龄、杜如晦内皆裹甲,带了兵器,将要出门,秦霸道:“且慢,有个信符在此,叫家将快些放起三个炮来。”阿谁花炮,是征本国带来的,大有五六寸,响彻云泥,连续放了三个信炮。只闻声四下里,就有三四个照顾放起来。走过了两三条街,远远瞥见一队人马将近,杜如晦叫把号炮放起一个来,那边也放一个来策应,本来是程知节、尤俊达、连巨真等几个;斜刺里又有一队人马,放一个炮出来,倒是于志宁、白显道、史大奈、陆德明一行人;只闻声又有一个信炮放将起来,竟不见有人,未知何故,世人都静悄悄集在天策门楼愣住。只见西府两个小卒来报,东府也有四五百人来了,秦王急把袍服卸下,单穿锦甲,执剑先向前迎。敬德纵马说道:“不须主公脱手。”便带十来骑杀向前去,与这班敢死之士,大斗起来。那些死士,怎斗得这些虎将过,被敬德先搠翻三四个,就都败将下去。刚光临湖殿,秦王一骑马赶上建成,建成连发三矢,射秦王不中;秦王亦发一矢,却中建成后心,翻身落将下来。长孙无忌如飞抢上前来,一刀斩讫。元吉着了忙,骑着马今后乱跑,秦王紧赶。只闻声一个信炮,趱出一个小将军,喝道:“逆贼到那边去?”一枪刺着,元吉把马一侧,掀将下来。秦王如飞赶上斩了。秦王看那小将,倒是秦怀玉,把元吉的头与怀玉拿了,便道:“刚才闻声信炮之声,模糊附近,又不见来汇齐,我正不解;只是你家父亲又不在家,你那边晓得我行事,在这里相候?”秦怀玉道:“这是昨夜程知节老伯来与小臣说的。”秦王听了,带转马头,对敬德、知节说道:“二贼已诛,诸公无妄殛毙。”是以世人让东府兵刃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