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未几几日,到了沛县。只见他们摆着很多营盘,在城外扼守,守营军卒瞥见了问道:“毛老伯,你为何返来了?你们那边何如?”毛二摇手道:“少倾便知,皇爷在那边?”小卒道:“在中军。”毛二如飞走到中军报知,叫毛二出来,毛二跪在地上,只是抽泣。陈硕贞心焦道:“你这老儿好不晓事,好歹说出来罢了,为甚么尽管哭泣?”毛二将崇义王如何行兵,薛仁贵如何行动,不想王爷正在宴乐之时,杀出去死了。陈硕贞不觉大恸。正哭时,毛二又说道:“皇爷且莫哭,有一件事在此,悉凭皇爷主裁。”取出那怀义的一封书来。陈硕贞接了书,瞥见封面上写着“白马寺主家报”。便问:“你如何遇见了怀义?”毛二将骗去一段说了。陈硕贞将怀义的书拆开,只见上写道:
且说洛阳有张易之、张昌宗兄弟二人,他父亲原是书礼之家,一日因科举到京招考,寓在武三思附近。刚好三思与怀义不睦,要夺他宠嬖,遂荐昌宗兄弟于太后,不题。
忆昔情浓宴乐,日夕佳期。不料翠华临寺,忽焉分离,此际之肠销魂消,几不知有本日也。自贤姊燕徙,细访至今,始知比丘改作花王,雨师堪为敌国。虽杨枝之水,一滴千条,反不知芸香片席,共沐莲床也。良晤期近,先此走候。统惟慈照不宣。怀清贤姊妆次,辱爱弟冯怀义顿首拜。
毛二道:“他那边差四个孺子在外。”硕贞便叫,唤他进寨来。毛二出去未几时,领着四个门徒,走进寨门。两边刀枪密密,剑戟重重。上边一个荏弱女子,边幅端肃,珠冠宝顶,著一件暗龙绒色战袍,大红花边镶袖口。四个门徒,见了这般风景,只得跪下叩首道:“家爷启问娘娘好么?”陈硕贞道:“你家老爷,朝廷待得好么?”门徒答道:“好。家爷有一件东西在此,奉与娘娘,须屏退世人。”陈硕贞道:“多是我的亲信。”那门徒就在袖中取将出来,硕贞接在手中一看,倒是前日临别时赠与怀义的白玉快意,见了双泪交换便道:“我只道我弟永不得见面的了,谁知本日遭遇。”便对四个门徒道:“这里老是一家,你们住在此,待你老爷来罢。”四人只得住下。
现在再说天后在宫中淫乱,见高宗病入膏肓,欢乐不堪。一日高宗苦头重,不堪行动,召太医秦鸣鹤诊之。鸣鹤请刺头出血可愈。天后不欲高宗疾愈,怒道:“此可斩也,乃欲于天子头刺血!”高宗道:“但刺之与一定不佳。”乃刺二穴出少血。高宗道:“吾目似明矣!”天后举手加额道:“天赐也。”自大彩百匹,以赐鸣鹤。鸣鹤叩首辞出,戒帝静养。天后仿佛极珍惜他,时伴着依依不舍。岂知高宗病到这个时,还不肯依着太医去调度,还要与天后亲热,火升起来,旋即驾崩,在位三十四年。天后忙召大臣裴炎即是朝堂,册立太子英王显为天子,改名哲,号曰中宗;立妃韦氏为皇后;诏以来岁为嗣圣元年,尊天后为皇太后,擢后父韦元贞为豫州刺史,政事咸取决于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