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怀义同了三千御林军起行,预先差四五个门徒,扮做游方和尚,去探听但是怀清出家的。众门徒领命去了,本身却渐渐而行。过了几日,只见那四五个门徒同了一个白叟家转来,怀义问道:“所事可有实在么?”门徒道:“文佳天子一个亲随家人,被我们哄到这里,师爷去问他便知。”怀义出来问道:“你是那边人?姓甚么?”那老者道:“莫非老爷不认得小的了?小的姓毛,名二,长安人,当年住在感业寺侧首,做皮匠为活。小的单身,经常家怀清师父热汤茶饭,总承我的。不想被那睦州陈仙客王爷,到寺中拐了六师父,竟往睦州蓄了发,做了伉俪,小的也只得随他去了。”怀义问道:“他们有甚么本领,利用得这些人动?”毛二道:“那陈仙客,喜的是咒诅邪术。不想遇着六师父更聪明,把这些书符法门,练习精熟,实在效验。故此远近男女晓得,都来降服皈依。”怀义道:“你知陈仙客勇力如何?”毛二垂泪道:“老爷,我们的主儿已死,还要问他甚么勇力?”怀义闻声喜道:“几时死的?”毛二道:“前日被薛仁贵来剿他,不料路上撞见,黑夜里杀进寨来。我那仆人正在睡梦中,不及穿甲,被他杀了。”怀义道:“你这话不要调谎。”毛二道:“小的如果调谎,任凭老爷正法。”怀义道:“你现在要往那边去?”毛二道:“小的要去报知王爷的死信。”怀义道:“你不晓得,你文佳天子与我是亲戚。”毛二道:“小的如何不晓得?”怀义道:“朝廷晓得他造反,故此差我来招安。你今要去报知他崇义王死信,可同我的人去,他便明白了。”说罢,怀义就写了一封书,一件东西,付与四个门徒。又丁宁了一番,门徒同毛二起家去了。
却说怀清见怀义到白马寺里去,猜想他不能个就来,适有一睦州客人陈仙客,边幅魁伟,更兼性好邪术,怀清竟蓄了发,跟他到睦州;那寺侧毛皮匠,也跟去做了故乡人。恰值那年睦州久旱,地里忽裂出一个池来。中间暴露一条石桥,桥上刻着“怀仙”两字,人到池边照影,平生好歹,都照出来。是以怀清伉俪也去照照,那知池中现出竟如天子皇后的打扮,并肩而立。怀清深觉得怪,对仙客道:“桥上‘怀仙’二字,合着你我之名;又照见如此模样,武媚娘能够做得天子,莫非我们偏做不得?”遂与仙客开起一个崇义堂来,只忌牛犬,又不吃斋,以是人都来皈依佩服。男人怀清收为徒,女人仙客收为徒,不上一两年,竟稀有千余人。怀清自主一号曰硕贞,拣那些精干姣美后生,多教了他神通,皆能呼风唤雨。不期被县尹晓得了,要差兵来捕他,那些门徒们慌了,报知陈仙客、硕贞。硕贞见说,选了三四百门徒,拥进县门,把县尹杀了;据了城池,竖起黄旗,自称文佳天子。仙客称崇义王,远近州县,望风纳款。扬州刺史阴润,只得申文报知朝廷。
且说洛阳有张易之、张昌宗兄弟二人,他父亲原是书礼之家,一日因科举到京招考,寓在武三思附近。刚好三思与怀义不睦,要夺他宠嬖,遂荐昌宗兄弟于太后,不题。
过了一宵,五更时分,听得三个轰天大炮,早有飞马来报导:“敌兵来了!”陈硕贞道:“这是我家师爷,说甚敌兵!”各寨穿了甲胄,如飞摆齐步队,也放三声大炮,放开寨门,硕贞差人去问:“是那边人?”怀义的兵道:“我们是白马寺主右卫大将军冯爷,你们来的是何人?”军卒答道:“是文佳天子在此。”说了,就回身去报与陈硕贞。硕贞选了三四十人跟了,跨上马,来接圣旨。怀义叫三千御林军驻扎站立,自同三四十个门徒,背了玉旨,昂但是来。到硕贞寨中,香案列举。硕贞接拜了圣旨,两个相见过,拥抱大哭,到后寨中去各诉衰情。正欲摆酒上席,城内各官俱来参谒。怀义差人推却了,对硕贞道:“贤姊既已受安,部下兵马如何措置?”硕贞道:“我既归降,自当同你到京面圣,兵马且屯扎睦州再处。”怀义道:“如此绝妙。”硕贞传众军头子说了,军马只得暂在睦州驻扎候旨。只带三四十亲随,同怀义亲热的渐渐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