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上元之夕,玄宗于内庭高扎彩楼,张灯饮宴,不召外臣陪饮,亦不召嫔妃奉侍,只召张果、叶法善二人。张果偶他往,未即至,法善先来。玄宗赐坐首席,举觞共饮,一时灯月交辉,歌舞间作,非常欢乐。玄宗酒酣,指着灯彩笑道:“其间灯事,可谓极盛,他方安能有此耶!”法善举眼,四下一看,用手向西指道:“西凉府城中,彻夜灯事极胜,不亚于京师。”玄宗道:“先生如有所见,朕不得而见也。”法善道:“陛下欲见,亦有何难。”玄宗赶紧问道:“尊师有何神通,可使朕一见胜境乎?”法善道:“臣今承陛下御风而往,转回不过片时。”玄宗欣但是起。中间走高力士过来,俯伏奏道:“叶尊师虽有妙法,皇爷岂能够身为试,愿勿轻动。”玄宗道:“尊师必不误朕,汝切勿多言,我亦不须汝同业,你只在此候着便了。”高力士不敢再说,唯唯而退。
莫道神仙何太多,只因天子有酷好。
词曰:
宝屏历现娇容,姓名通,绝胜珠围翠绕,肉屏风。清云路杳,鹊桥可驾任行空。明日恍然疑想,如在梦魂中。
不坏真身还是在,齿牙落得换新奇。
玄宗闻知,愈信叶法善之神术。一日私问法善道:“张果先生品德高深,朕常询其平生,但笑而不答,何也?”法善道:“他的平生,即神仙辈亦莫能猜测,但知他在唐尧时,曾官为侍中耳;若其出处经历,惟臣知之,余人不知也。”玄宗欣然道:“尊师请试言之。”叶法善说道:“臣惧祸及,故不敢直言奏听。”玄宗道:“尊师神仙中人,有何祸之可惧,幸勿遁词隐蔽。”法善沉吟道:“陛下必欲臣直言,臣今言之必立死。陛下幸怜臣,可立召张先生,不吝屈体求之,臣庶可重生矣。”玄宗连声承诺,法善请屏退摆布,密奏说道:“他是浑沌初分时,白蝙蝠精也。”言未已,俄然口吐鲜血,昏绝于地。玄宗即呼内侍,速传口敕,立召张果入宫见驾。少顷张果携杖而至,玄宗降座迎之,说道:“叶尊师获咎于先生,皆朕之过。朕今代为之请,幸看薄面恕之。”说罢,便欲屈膝下去。张果忙起道:“何敢劳陛下屈尊,但小子不当饶舌耳!”遂以手中杖,连击法善三下道:“可便转来!”只见法善蹶但是醒,立即站起,整衣向玄宗谢恩,随向张果赔罪。张果笑道:“吾杖不易得也。”法善再三称谢。玄宗大喜,各赐之茶果而退。
屏似虹霓变幻,画非笔墨运营。浑将杂宝当丹青,雕镂精工莫并,试看冶容各种,绝胜妙画真真。若还一一唤娇名,适时大家低应。
当日一行人玩耍过了,次日俱入宫见驾谢恩。玄宗赐宴内殿,国忠奏道:“臣等奉旨修禊,非图燕乐,正为圣天子及诸宫眷,迎祥迓福,昨赴曲江,威仪美盛,万里观瞻,众情欣悦,具见承平气象,臣等不堪光荣。”玄宗大喜道:“卿即是游戏当中,不忘君上,忠爱可嘉,当有赏赉。”宴罢,至明日,出内府珍玩,颁赐诸人,赐韩国夫人照夜玑,赐虢国夫人锁子帐,赐秦国夫人七叶冠。当时杨妃奏道:“陛下前以宝屏赐妾,屏上雕镂前代美人面貌,以妾对之,自发形秽,今请陛下转赐妾兄国忠何如?”玄宗笑道:“朕闻国忠婢妾极多,每至冬月,选婢妾之肥硕者,环立于后,谓之肉屏遮风;今以此屏赐之,殊胜他家肉屏风也。”本来这屏名号为虹霓屏,乃隋朝遗物,屏上雕镂前代美人的形象,宛然如生,各长三寸许,水晶为地,其间服玩服饰之类,都用众宝嵌成,极其精美,疑为鬼工,非人力所能造作的。先人有词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