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罗采乃故将罗成的后嗣,与秦国桢原系中表旧戚,二人作伴随行,且自说得着。罗采对国桢说道:“当初先高祖武毅私有两位夫人,一窦氏一花氏,各生一子,弟乃花氏所生一子一支的子孙。那窦氏所生一支,传至先叔祖没有儿子,只生一女,奶名素姑,远嫁河南兰阳县白刺史家,无子而早寡,守志不再醮,性喜的是修真学道。得遇仙师罗公远,说与我罗氏是同宗,因敬素姑是个节妇,赠与丹药一粒,服之却病延年,今已六十余岁,向在本地白云山中一个修真观中焚修。彼处男女都敬信他。自东京乱后,不见有手札来,我今此去,公事之暇,当往候之。”国桢道:“他是兄的女人,就是小弟的表女人了。弟亦闻其寡居守节,却不知又有修逍遇仙的奇事,明日到那边与兄同往一候便了。”当下驰驿趱行。不则一日,来到东京,各官驱逐圣旨,入城宣读。诏略云:
调寄《长命女》
西京捷后,随克东京,且见将帅善谋,士卒用命,国度再造,皆卿等之力也。已经表奏上皇,当即论功行赏,统统士庶,宜加安抚。其未下州郡,还宜速为光复;城下之日,府库赋税,即以其半犒军,毋得骚扰百姓。又访有汲郡隐士甄济,及国子司业苏源明,向在东京,俱能不为贼所屈,志节可嘉。其以济为秘书郎,源明为考功郎知制诰,即着来京供职。其降贼官员达奚珣等三百余人,都着解至西京议处。
是晚秦国桢、罗采不及出山,都就观中断宿。素姑挑灯煮茗,与二人说了些家庭之事,因又谈及罗公远这八句诗。国桢道:“起二句已应,却那画影一句,也不必说了,其他这几句却如何解?今盈盈虽与江氏同居,即将相别,却怎说江流可共转?”素姑道:“那江氏突如其来,所乘之驴,腾空而去;看他举止,矜贵不凡,我疑他是个被谪的女仙,只是罗仙师道:‘达奚有遇合之时,连江氏也得归故乡。’此是何意?”二人闲话间。只见罗采低头凝想,俄然跌足而起道:“是了是了,我猜着的了!”素姑道:“你猜着甚么?”罗采低声私语道:“这江氏说是江家女李家妇,莫非是上皇的妃子江采蘋么?你看诗句中,明显有江采蘋三字,他便性爱梅花,宫中称为梅妃。前日传闻乱贼入宫,获一败北女尸,认是梅妃,后又传闻梅妃未死,逃在官方;或者端的遇仙得救,避到这里。今后还可重归宫禁,再侍上皇,也像达奚女与秦兄复续旧好普通不然,如何说主臣同遇合呢?”国桢点头道:“这一猜甚有理,但据我看来,表兄姓罗名采,诗语云:但见罗中采,还看水上蘋。却像要你送他归朝的。”素姑道:“若果是江贵妃,他既在我观中,我侄儿恰到此,晓得贵妃在这里,天然该奏报请旨。”罗采道:“只要问明白是江贵妃,我本日就具表申奏便了。”素姑道:“要问不难。他见达奚氏矢志不随那降贼的叔叔,是以甚相敬爱,有话必不相瞒,我只问达奚,便知实在了。”当晚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