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使赍旨,驰报梅妃,此时梅妃已至西京,承肃宗之意,入居上阳宫了。
重会状元郎,上秦楼,卸道装,从今勾却相思账。姓儿也双,名儿也双,前时瞒过难寻访。笑娘行,今须听我低叫耳边厢。
当下高力士闻遗袜在钱妈妈处,将钱来买。钱妈妈不敢不与。力士把这锦裤袜与那紫罗香囊,一并献与上皇履旨。上皇见了这二物,嗟悼不已,即命宫人藏好,闲时念及,常取来旁观叹惋。梅妃欲排解圣怀,令高力士访求昔日那梨园后辈来答允。一夕,上皇乘月登勤政楼,凭栏了望,烟云满目,追思昔日此楼中盛事,仿佛隔世,不觉怆然,因抗声而歌道:
本来秦国桢的夫人徐氏,就是徐懋功的裔孙女,极是贤淑,是以妻妾相得,厥后各生贵子。国桢与哥哥国模,俱以高官致仕。盈盈常得入宫,谒见梅妃。又常遣人往候罗素姑。那罗素姑寿至百不足岁,坐化而终。此皆后话,不必再说。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邮童爱踪迹,私手解鞶结。传看千万眼,缕绝香不断。
雨声铃响本苦楚,愁耳听来更断肠。
看官,你道那《雨淋铃》曲,为何而作?当时上皇自成都起驾回京,路途之间,思念杨妃,满腔愁绪。至斜谷口值连雨经旬,车驾过栈道,雨中闻车上铃声,隔山呼应,其声甚觉苦楚,因顾黄幡绰道:“你听这铃声何如?朕愁耳听来,甚是不堪。”幡绰便插科听道:“这铃儿大不敬,当定罪。”上皇道:“你又来作戏了,铃声如何是不敬?”幡绰道:“铃声如话,臣独解之,但不敢奏闻。”上皇晓得他是戏言,便道:“汝固然说来,朕不罪汝。”幡绰道:“臣谛听其声,明显说道三郎郎当,三郎郎当,难道大不敬?”上皇闻言,不觉发笑,因而采其声,为《雨淋铃》曲,以自写其郎当之意。恰是:
话说梅妃自小蓬瀛修真观中,起行回西京,临行之时,先具手疏,遣内封赴蜀进呈上皇。本来上皇在蜀中也常思念梅妃,因有人传说:“贼人曾于宫中获一女尸,疑是梅妃之尸。”上皇闻此信,只道梅妃已死,非常伤感。时有方士张隐士在蜀,上皇召至宫中,命其探幽冥索,访求梅妃灵魂地点。那张隐士结坛静坐一日一夜,回奏言:“臣飞魂遍游三界,搜访仙魂,俱无踪迹。”上皇欣然道:“芳魂何往耶!若梅妃之魂可访,则太真之魂意亦可访,今皆不成得矣!”因挥泪不止。高力士见上皇悲思甚切,乃求得梅妃画真一幅进呈御览,上皇看了嗟叹道:“此画像绝肖,惜不活耳!”展看再三,御笔亲题绝句一首于其上云:
不如西子留遗址,人到灵岩便系思。
上皇既至兴庆宫,即召梅妃入宫见驾,梅妃朝拜之际,委宛哀号。上皇意不堪情,好言慰劳,即以所题画真与看,梅妃拜谢道:“贤人之情,见乎辞矣,臣妾虽死,亦当衔感地府。”因又把当日投环,遇仙出亡,逢仙之事,面奏一番道:“妾若非张果先生,使其妻远来相救,安能本日复见天颜。”上皇道:“昔年朕欲以玉真公主与张果为婚,他坚却不允,原说有妻韦氏在王屋山中,不料你本日蒙其救济;那纸驴儿想即张果巾箱中物也。”梅妃又将叶法善所赠梅花,呈于上皇观览。上皇见花色晶莹,暗香袭人,不觉惊奇道:“你得此仙梅,庶不愧梅妃之称矣!”梅妃又将罗公远诗句奏闻道:“此诗虽赠达奚女,而妾得罗采奏报之事,已寓于中。”上皇点头嗟叹道:“罗公远昔曾寄书与朕,说安不忘危,这安字明显说安禄山;又寄药物名蜀当归,是说朕将避乱入蜀,厥后仍当归京都。仙师之言,当时莫解其意,本日思之,无有不验。我正在这里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