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闷声道:“遵还是例,理应由新君先挑,我现在选了有何用处?”
如秋园讲学时,她以此等姿势呈现,他岂会一眼认出她?
宋显扬见他踏花而行,微感不悦,忿然道:“想来,此前是我错估了他!今有安王叔帮手,定远侯手掌兵权,再加上霍家兄弟一文一武,他的确有倔强底气。”
宋鸣珂收起笑容,扬眉凛声:“朕命你,留下用膳!”
腊月初颤动一时的飞贼,恰好引开宋鸣珂遇刺时的巡防卫队,霍睿言早认定那是敌对权势所为。恰逢本日朝局有变,宋显扬遇挫,说不准这些牛鬼蛇神又会出来肇事,不得不防。
府内天井由他亲身督造,各种珍稀花木更是亲手打理,现在目视最熟谙的统统,他谨慎翼翼绕过水渍与落红,哈腰拾起石径上的春兰,抖落泥泞,却抖不掉心头沉闷。
殿内金碧光辉,映托出霍睿言那身青灰长衫素净如雨后春山。
“替我把这两套刻刀包一下,转头我命人来取。”霍睿言边说边丢下一小锭银子。
眼看那人闪身跃出院墙,霍睿言周身不安闲,一咬牙,提步窜至树上,侧耳聆听内里动静。
“成。”
霍睿言转了一圈,正筹算买些物什,眼尾扫见街劈面忽有暗影敏捷掠过,身法奇快!
…………
“这么说,阿栩已到位?”
他虽师从江湖王谢,但毕竟尚在少年,功力远不如人,唯有谨慎埋没形迹。
“我不想吗?是母妃不让!她说赵家昔年与安王结了梁子,互生嫌隙,一贯面和心反面。
如眼下这般,仅隔数尺之遥、温馨相处的光阴,屈指可数。
“甚么人!”李姓男人厉声喝问,与此同时,人如御风般跃起。
霍睿言微怔,复笑道:“谨遵圣令。”
刚轻巧落地,却闻声屋内的刘师爷低声发问:“今儿定王被削权,又获赐佛经,有何反应?”
试问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娃,需多大勇气,才气摒弃原有的娇纵,以悲观心态迎难而上?
“定王”二字,迫使霍睿言定住脚步。
乐平郡王从廊下仓促行近。他挂闲职,本日不必上朝,想必为传闻仓猝赶来。
霍睿言一愣,正要作答,她已笑场了,眸子里漾起的光彩,如月下清溪。
她不经意嘟了嘟小嘴:“就你爱说这些正儿八经的话!无趣极了!”
“出人料想!”刘师爷似在思虑,又道:“本来大家担忧子幼母壮,易乱朝纲,幸而太后偶然干政……”
“唉……早劝殿下拉拢安王,殿下偏不听。”
有一顷刻,他被她的严厉专注利诱,误以为面前的小少年是宋显琛!
“只于花圃转悠,与郡王闲谈,倒无别的……”李姓黑衣男人一样抬高了声音。
不但出于对表弟的顾恤,也含带他的小小私心。
他至今不明白,当时的她,何故会透暴露世涩羞怯,以及久别相逢之感。
“都说小天子一声不吭,最后总来一重击,不好乱来。”
乐平郡王笑吟吟地对他挤眉弄眼。
霍睿言一时心痒,拴马冷巷口,踱步入内。
“阿栩”是谁?“到位”又是何意?要对小天子倒霉?
霍睿言更觉此人可疑,紧追厥后。
“那倒不会,他藏匿如此之深,害我真认定他脆弱无能!我俩夙来不待见对方,我嫌他假仁假义,他恨我事事高他一头。可我有错吗?又不是我乐意比他早生五年!”
定王府内,锦簇花团被雨打落一地,粉的、白的、黄的、紫的……
烟云迷蒙,翠竹沾雨,不时凝集滑落,滴在小水池中,敲破殿外的安好。
乐平郡王放手点头,连连否定:“殿下别冤枉我!我不过尝了几日长处!国丧期内,自是循分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