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睿言微怔,复笑道:“谨遵圣令。”
宋鸣珂收起笑容,扬眉凛声:“朕命你,留下用膳!”
“替我把这两套刻刀包一下,转头我命人来取。”霍睿言边说边丢下一小锭银子。
宋显扬近年自恃生母得宠,又比宋显琛年长几岁,暗里冷嘲热讽,没少使绊子。
母妃这病来得希奇,他大抵猜想,这是她的权宜之计,好让他多在都城逗留。
乐平郡王从廊下仓促行近。他挂闲职,本日不必上朝,想必为传闻仓猝赶来。
她不经意嘟了嘟小嘴:“就你爱说这些正儿八经的话!无趣极了!”
乐平郡王听他直呼天子与安王之名,大惊失容:“殿下!今非昔比!切忌祸从口出!”
对方高大魁伟,身穿黑衣,行如鬼怪,飞掠过两条街道,均避开巡防兵士的耳目。
御膳因特别期间精简了很多,只要青芹碧涧羹、嫩笋、小蕈和枸杞苗等平淡菜式。
他细搜地上陈迹,冷哼一声,还刀入鞘。
乐平郡王笑吟吟地对他挤眉弄眼。
霍睿言非常巴望宋显琛早日病愈,好让宋鸣珂卸下重担,规复应有的身份和脸孔。
府内天井由他亲身督造,各种珍稀花木更是亲手打理,现在目视最熟谙的统统,他谨慎翼翼绕过水渍与落红,哈腰拾起石径上的春兰,抖落泥泞,却抖不掉心头沉闷。
霍睿言闻声,心底直冒寒气,谁敢妄议君主与朝政?
霍睿言测度出,宋鸣珂素爱热烈,自落空父亲,无母亲和兄长搀扶,高处不堪寒,本日便拉他作伴了。
他至今不明白,当时的她,何故会透暴露世涩羞怯,以及久别相逢之感。
“这么说,阿栩已到位?”
“小的明儿送您府上就好。”店小二喜笑容开。
试问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娃,需多大勇气,才气摒弃原有的娇纵,以悲观心态迎难而上?
此事到了天子眼中,铁定成为他阳谋阴算的战略,是以狠狠打击一番……可爱!
他鹄立窗边,薄唇浅抿,掩卷后,墨眸轻抬,谛视案前埋头疾书的宋鸣珂。
“二表哥,”宋鸣珂突然昂首,“留下……陪我用膳,可好?”
原想借除夕家宴慎重赔罪报歉,好让对方放他一马,不巧赵太妃俄然吐血。
“那倒不会,他藏匿如此之深,害我真认定他脆弱无能!我俩夙来不待见对方,我嫌他假仁假义,他恨我事事高他一头。可我有错吗?又不是我乐意比他早生五年!”
“出人料想!”刘师爷似在思虑,又道:“本来大家担忧子幼母壮,易乱朝纲,幸而太后偶然干政……”
“不必忧心,我们有杀手锏。”
霍睿言自踩上卵石的刹时已暗叫不妙,赶紧数下起落,躲至三丈外黑灯瞎火的花楼里,大气不敢喘,只快速从门缝中偷望一眼。
他虽师从江湖王谢,但毕竟尚在少年,功力远不如人,唯有谨慎埋没形迹。
“唉……早劝殿下拉拢安王,殿下偏不听。”
“哼!”宋显扬愤怒,“我这叔父精得很!再说,他凭甚么为我讨情?”
殿内金碧光辉,映托出霍睿言那身青灰长衫素净如雨后春山。
“殿下当真不再争夺?”
宋显扬嗤之以鼻,却因其一席话,对娶妻之事上了心。
他不肯过早归去面对呱噪的兄长,意欲稍稍平放心境。
从宫门出来,已过了酉时,霍睿言牵了赤玉马,并未像以往那般径直赶回定远侯府,而是趁离宵禁尚余大半个时候,沿行人希少的街头漫步。
“你倒好!”宋显扬翻了个白眼,“赶在腊月初便结婚纳妾!现在坐拥娇妻美妾,风骚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