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一魁伟黑影,如鬼如魅, 蒙着半张脸, 双眼如鹰隼锋利,似毒蛇阴冷, 森然端量她。
活生生的哥哥!他还在!
“轻点!莫吵醒了公主!”数尺外低呼声起。
茫然睁目,入眼是满室精美家具,仿佛是女子内室,她冲口问道:“表哥?”
身为皇后嫡女,本应活得骄贵,无法担负储君的孪生兄长早逝,非一母所出的二皇兄即位,瞒骗操纵她数年。
她嘴唇翕动,张嘴欲答,面前突然一黑。
五年后,宋鸣珂从母亲族亲李太医口中得知,兄长死时喉咙肿胀,腹内无水,血液含毒,应是被悄无声气下了毒,诱至偏僻角落,推入湖中,毒性攻心而亡。
宋鸣珂坐起家,惊奇不定,大口喘气,瞥见妆台镜面映照出一张稚气的容颜。
知觉消逝前,耳畔回荡表兄的吼怒,悲怆仇恨,而后再无声响。
宋鸣珂泫然欲泣,狂喜与哀伤充满心头。
再看身上桃红丝绸上襦,领口绣满彩蝶。
很多事,还真得重活一遍,她这小脑瓜子才气想明白。
现在前去无路,归去死路,她强作平静:“我安知你所言是真是假?”
无边暗中与喧闹中,猝然的铿锵金属撞击声,惊得宋鸣珂心惊肉跳。
出逃,成了她最后的抗争。
她跑出数里,气喘吁吁, 仍趔趔趄趄北行。
“抱愧,我……来晚了!”
吼怒北风送来一句焦灼呼喊:“晏晏!是你吗?”
她呼吸呆滞,心跳骤停。
她未及细想,拔下银簪子,猛力刺在其手背伤疤上!
她恼得撇下他,溜到花圃玩耍,后不慎磕到脑门,羞于见人,干脆躲表姐屋里睡了一觉,傍晚时被“太子溺水身亡”的凶信闹醒。
“整整七年!……终究、终究见到你了!”
“回公主,霍家两位公子在送客……”身畔之人温声答道。
“这粗衣配不上都城三大美人之首,不如剥了……”他收好令牌,猛地猱身扑来!
宋鸣珂尽力展开双目,却捕获不到一丝亮光,仿佛人间万物皆失了形色。
她曾痛恨彼苍,这一刻莫名感激――起码她并非孤傲死去,而是殒在亲人暖和度量以内。
霍氏一族以军功封侯,人才辈出,到了霍睿言父亲,亦是军功累累。
“晏晏!撑住!”
可惜,她斗不过他,只能客死他乡。
遗憾她此生痴顽、怯懦、软弱,未能及时发明二皇兄的诡计,未发觉孪生兄长之死另有蹊跷,未让母亲娘家一脉离开悲惨运气,扳连蜜斯妹受人凌|辱……
另一名宫女手执铜壶,猎奇靠近。圆面庞圆眼睛,不是缝菊又是谁?
泪光盈盈,不为热诚,不为痛觉,只为重获重生的戴德。
宋鸣珂半滚半跌十余丈,耳旁稠浊着树枝撞折、腿骨断裂声,以及远处模糊可辨的马蹄疾行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度感受周身骨骼剧痛,如烧如锉,耳边缭绕通透澄明的男嗓。
估计不到半柱香,她先磕假山、醒后撞倒屏风、再把本身撂在地上的“英勇三连碰”将传遍全部定远侯府。
黑衣男人亮出一枚铜质令牌,鱼形龟纹,倒是皇宫暗卫令。
即便梦里的生离死别,将不复存在。
亭外候着一众仆侍,而亭内那身量纤细的小少年,漂亮端倪与她八分类似,外加两分豪气,恰是她的孪生兄长宋显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