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秦氏引一簇人来至上房内间,宝玉昂首瞥见是一幅画挂在上面,人物固好,其故事乃是“燃藜图”也,心中便有些不快。又有一副春联,写的是:“世事洞明皆学问,情面练达即文章。”及看了这两句,即使室宇精彩,铺陈富丽,亦断断不肯在这里了,忙说:“快出去,快出去!”秦氏听了笑道:“这里还不好,往那边去呢要不就往我屋里去罢。”宝玉点头浅笑。一个嬷嬷说道:“那边有个叔叔往侄儿媳妇房里睡觉的礼呢?”秦氏笑道:“不怕他恼,他能多大了,就忌讳这些个上月你没有瞥见我阿谁兄弟来了,固然和宝二叔同年,两小我要站在一处,只怕那一个还高些呢。”宝玉道:“我如何没有见过他你带他来我瞧瞧。”世人笑道:“隔着二三十里,那边带去见的日子有呢。”

因东边宁府花圃内梅花盛开,贾珍之妻尤氏乃治酒具,请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赏花,是日先带了贾蓉伉俪二人来面请。贾母即是早餐后过来,就在会芳园玩耍,先茶后酒。不过是宁荣二府家属家宴,并无别样新文趣事可记。

当时王夫人已知薛蟠官司一事亏贾雨村就中保持了,才放了心。又见哥哥升了边缺,正愁少了娘家的亲戚来往,略加孤单。过了几日,忽家人报:“姨太太带了哥儿姐儿百口进京在门外下车了。”喜的王夫人忙带了人接到大厅上,将薛阿姨等接出来了。姊妹们一朝相见,悲喜交集,自不必说。叙了一番契阔,又引着拜见贾母,将情面土物各种酬献了。百口俱厮见过,又治席拂尘。薛蟠拜见过贾政贾琏,又引着见了贾赦贾珍等。贾政便令人出去对王夫人说:“姨太太已有了年纪,外甥年青,不知碎务,在外住着恐又要肇事:我们东南角上梨香院,那一所房十来间白余暇着,叫人请了姨太太和姐儿哥儿住了甚好。”王夫人原要留住,贾母也就遣人来讲:“请姨太太就在这里住下,大师密切些。”薛阿姨正欲同居一处,方可拘紧些儿,若另在外边,又恐纵性肇事,遂忙应允。又私与王夫人申明:“一应日费供应,一概都免,方是处常之法。”王夫人知他家不难于此,遂亦从其自便,从而后,薛家母女就在梨香院住了。

在路不记其日,那日已将入都,又闻声母舅王子腾升了九省统制,奉旨出都查边。薛蟠心中暗喜道:“我正愁进京去有娘舅统领,不能肆意华侈,现在升出去,可知天从人愿。”因和母亲商讨道:“我们京中虽有几处房舍,只是这十来年没人居住,那看管的人未免偷着租赁给人住,须得先着人去打扫清算才好。”他母亲道:“何必如此招摇!我们这进京去,原是先拜见亲朋,或是在你娘舅处,或是你姨父家,他两家的房舍极是宽广的。我们且住下,再渐渐儿的着人去清算,岂不消停些?”薛蟠道:“现在娘舅正升了外省去,家里天然慌乱起家,我们这会子反一窝一拖的奔了去,岂不没眼色呢?”他母亲道:“你娘舅虽升了去,另有你姨父家。况这几年来你娘舅姨娘两处,常常带信捎书接我们来。现在既来了,你娘舅虽忙着起家,你贾家的姨娘一定不苦留我们,我们且忙忙的清算屋子岂不令人见怪你的意义我早晓得了:守着娘舅姨母住着,未免拘紧了,不如各自住着,好肆意施为。你既如此,你自去挑所宅子去住,我和你姨娘姊妹们别了这几年,却要住几日。我带了你妹子去投你姨娘家去,你道好不好?”薛蟠见母亲如此说,情知扭不过,只得叮咛人夫,一起奔荣国府而来。

第四回中既将薛家母子在荣府中借居等事略已表白,此回暂可不写了。现在且说林黛玉安闲荣府,一来贾母万般垂怜,寝食起居一如宝玉,把那迎春、探春、惜春三个孙女儿倒且靠后了;就是宝玉黛玉二人的密切和睦,也较别人分歧,日则同业同坐,夜则同止同息,真是言和意顺,似漆如胶。不想现在俄然来了一个薛宝钗,年纪虽大未几,然风致端方,面貌斑斓,大家都说黛玉不及。那宝钗却又行动豁达,随分从时,不比黛玉高慢自许,目无下尘,故深得下人之心,就是小丫头们亦多和宝钗靠近。是以黛玉心中便有些不忿,宝钗倒是浑然不觉。那宝玉也在孩提之间,况他本性所,一片呆笨偏僻,视姊妹兄弟皆如一体,并无亲冷淡近之别。现在与黛玉同处贾母房中,故略比别的姊妹熟惯些,既熟惯便更觉密切,既密切便不免有些不虞之隙、责备之毁。这日不知为何,二人言语有些反面起来,黛玉又在房中单独垂泪。宝玉也自悔言语冒撞,前去俯就,那黛玉方垂垂的回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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