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熙便请了林夫人来,问道:“阿娘给侄儿们看好了哪家娘子?这几日有很多大臣家的命妇来讨情,只盼能撩牌子出去,侄儿们那边如果定下来了,我便去和贤人讨小我情。”
胡青青内心清楚,对杨家来讲这笔钱底子不算甚么,不过顺水推舟透露的美意罢了,可对于在风口浪尖上的她来讲,几近就是天大的情面了。当初她空有宠嬖,却毫无根底亲信,若没有这些钱银,她连身边的宫人都辖制不住,还论甚么其他?这笔钱一向没有断过,即便翻年她仿佛突然得宠,杨家也一样把钱送到了她手里。
胡青青只感觉背后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在一点点吞噬她。
林云熙不由看了她一眼,胡青青常日里虽恭敬谦虚,但也不会等闲放下身材做些端茶递水的粗活。倒是像决计的了。
自胡为荣开罪放逐,她家中就是靠着杨氏帮扶,才没有一败涂地。几个哥哥虽不能再借着荫封退隐,总能够持续读书科考,家里的官邸住不了,胡杨氏就带着一家长幼搬去了杨家四周她的陪嫁庄子上,有杨氏在边上立着,好歹能安然度日。乃至胡青青正得宠的那段光阴,还能收到杨家偷偷递出去的银票财帛,只说给她用来赏人的,不必挂在心上。
青菱忙回声去拿衣裳,庆丰帝便坐着跟林云熙说话。他半下午过来可不是闲的,还真有事跟林云熙筹议。庆丰帝说了几个名字和官位,林云熙听着都是武官,要么就是军中的文职。
青菱叫人清算了桌案上的东西,又换了新茶递给林云熙道:“也不知芳仪在想甚么,主子面前都能入迷。您也是好脾气,若要较起真来,她可不是请罪就完了。”
不一会儿就奉上来了。
林夫人笑道:“我和你爹筹议过了,宗妇还是稳妥一些,理国公家家教不差,又是军功起家,配给大郎恰好。倒是你二嫂看重丁家娘子,与你二哥说了一回,想要聘来做儿媳妇的。”
林云熙微微皱了皱眉头,庆丰帝不去找她,胡青青也能够主动去找庆丰帝,哪怕是成心的巧遇,或是送些荷包络子,总能叫庆丰帝晓得她是故意的。
才出殿门几步路,远远便见前头排开了不大的仪仗,两个内侍提着熏灯开道,前面是一架嫔妃规制的翟凤肩舆,背面跟着七八的捧着盒子的宫女。
庆丰帝倒没再推委,下了明旨。
胡青青暴露满面苦涩,道:“年前妾身陪着去秋猎,贤人对妾身的眷顾就不及畴前了。等回京后更是平平。到底贤人更宠嬖您和修容一些,只是妾身现在连静贵仪都赶不上了,那里还敢苛求其他呢?”
庆丰帝晒了一起太阳恰好鼻尖冒汗,道:“那就来碗白凉粉,不要太甜。”
碗是翠玉的,绿的浓烈纯粹,剔透得像上好的琉璃。白凉粉是透明的,上头隔着各色的鲜果,上面蜂蜜水,甜美清冷。
胡青青神采微微有些不安,道:“妾身……妾身只怕做不好。”
林云熙的确有些恨铁不成钢起来。
又跟她说悄悄话,“朕这两年外头竟都是在兵戈,两面开支国库也吃不消。眼下玄武军、江浙、福建海军都有军功,如果凑着一处,朕只怕连赏银都封不出了。”
胡青青讪嘲笑了笑,道:“还是娘娘动静通达。妾身不过听宫人们胡乱嚼舌根,不想那位小娘子已落第了。不过皇后娘娘那边确切传召了很多秀女去说话,妾身宫里的内侍遇见过一回,说有两个娘子生的极标致,连花房里开得最盛的芍药都没那样鲜艳,要不是其别人拽着他,他看得眸子子都不会动了。”
看着宫里住进更年青、更标致的小娘子,多少也感觉碍眼了。更记念当初得宠时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