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倒是已经等了一日,楚邹应道:“本宫何德何能,是父皇在精华殿祭天祈雨,打动了先祖与彼苍。”
傍晚的官道上马蹄声踢腾,从淮安府往下便走得比较慢。侍卫隔着百米开道庇护,楚邹与小榛子、方卜廉乘坐马车在前,户部尚书冯琛与工部侍郎葛远、都水清吏司郎中秦修明坐另一辆在后。因并未提早奉告州府,故而一起微服南下,半途并未遭到甚么打搅。
这一起从山东往下多处干旱,村落地盘皲裂,途中百姓面色多愁苦。现在总算瞥见天公落雨,几个随行官员亦倍感轻松,前面的马车里便听冯琛几个也传出朗朗笑声,一时候官道上的氛围都好似欢畅起来。
皇太子眉敛豪气,少年慎重,步步谨慎,看在苏安平眼中,确是个可倚重的良主。苏安平扯唇轻笑:“殿下何故自谦,有您这番观点,是我等百官之福分。”几名官员听了亦交-口奖饰。
“格登格登——”
这位乃是淮安府处所官员中的清流,四年前被楚邹从一个小小的县丞提到县令一职。淮安府属江淮一带运河要塞,西通黄河,北上天津卫,南往浙漕,特别地处平原要地的淮阴更是如此,盐粮来往间油水颇丰,意志不坚的官员稍一个心念游转便入了泥塘,是以楚邹便看中了这个略带墨客气的苏安平。
那场濛濛细雨一下,便如牵丝导引普通,雨水说来就来。眼下已至三月尾四月初,谷雨刚过,虽则时令略为晚矣,但总算险险地救了一年稻子。农夫们赶着春播的尾巴,在田间地埂上繁忙。青竹草笠与蓑衣耕牛来往穿越,一片绿盈盈的稻苗描画着早退的春之活力。
楚邹随名誉进那光影里,不自禁有些冷静地等候,如许的感受竟是他长大后,在紫禁城里从未曾对哪个宫女有过。固然她们时不时的一见到他便面红耳赤。
那雨势渐大,扑簌簌地打落到楚邹的袍摆上,楚邹兀自微抿着薄唇,只是挺着少年修颀的身躯装若不知。自撷芳殿四岁起蒙教习,十年来朝夕相处,方卜廉自是深谙他旧疾的,便推开虚掩的门,对里头喊:“叨扰,借仆人家院子一躲。”
苏长平无法,只得硬着头皮道:“小碧伢,给这位少爷盛碗水来。”
此时乡间视野旷达,仿佛表情也都开阔了,楚邹见到苏安平是欢畅的,坐在车辕上道:“提早了两日,苏大人倒是赶得刚巧。只是听闻江淮大旱,如何入得境内却一片细雨霏霏?”
却仿佛是说给那女孩儿听的。
这些年楚邹一向铭记母后临终的叮嘱,不忘从纤细处培植本身的羽翼,苏安平便是他最后相中的目标。
苏安平也不讳饰,应道:“半月前接到殿下信函,猜着约莫近些日子要到,便日日叫师爷在此张望。今晨俄然落雨,想来必是天子派下储君,福星到临,下官这便冒雨赶来恭候是也。”
县令苏安平将来得及禁止,他几个已鱼贯而入了。
因为干旱,江淮一带谎言沸扬,方卜廉深知他近段光阴的心机凝重,便宽和笑道:“必是天怜我大奕皇储勤恳忧民,总算赏光下几滴雨了,殿下所见即所是也。”
掬了层雨水在手心,转头问方卜廉:“徒弟快出来瞧瞧,但是门生看花眼了?”
声音很低,却甚为好听,吴侬软语,丝丝入耳。
几人和乐笑着,便一同入了县衙。
小榛子担忧主子犯旧疾,便问女孩道:“这位小仆人可否给碗水喝,我家主子身材不堪风寒。”
一农夫牵着老牛畴前边走来,见县令在此,便亲善地弯了哈腰示礼。苏安平点头让开门路,很有感慨道:“政之通行,多借水之通航,依民利民,运河乃兴。殿下当年此举,造福多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