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之地阔别中原,多待一日,朝廷都要花大力量扶养。
我也看着他,一时竟答不上来。
此事本在暗害,不知何故被慕容氏得知,甚是愤怒。
公子点头:“那不敷。那点才名,不过是世人消遣之物,我要成为我祖父那样的肱股重臣。”
我问:“为何?”
如果在畴前,公子必定不满,说我不解风情。但是此时,他想了想,点头:“言之有理。”
“你死我活,有甚可踌躇。”公子道。
慕容部的兵马跟从秃发磐,历经大半年的交战和疫病,又撤退至此,本已民气浮动,冲突渐生。本日战事不顺,秃发磐又责备慕容部不力,令慕容显亲身领兵上阵,慕容显便干脆反目,杀了秃发磐,带上姊姊和慕容部众回了北鲜卑。
公子也兴趣颇高,时而吟诗作赋,挥毫留墨。
荀尚运气甚好。
我第一次给公子按背的时候,非常不测。他的身材触感甚好,早已不似当年抱病时那样,手按下去满是瘦骨。我触碰时,能感遭到躯体松散的起伏,但又不似干粗活的莽汉般纠结。
我忙收起笑意,道:“公子莫胡言,我未曾笑。”
桓瓖笑了笑:“你公然慈悲。”
许是经历了一番沧桑,我感觉他与畴前有些不一样。
公子没有在石燕城多逗留,见我无事返来,他说:“霓生,我要回遮胡关。”
我忍不住说:“公子,那老丈是个渔人,若遇得刮风下雨或天寒地冻,他也只要粗衣浊酒,还须来垂钓充饥。”
我愣了一下,说:“公子,这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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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公子的呼吸安稳,像是睡着了普通,不过我晓得他没有。
“还是让侍从留下一个,将坐骑让给霓生。”沈冲道。
夜里,公子沐浴以后,躺在榻上。他穿戴里衣,趴在褥子上,看看我。
荀凯自是对劲不凡,见了人连眼睛都长到天上。不过在回师的前夕,他喝多了,不甚跌到了沟里,第二天赋被人发明。这一跌非常重,像被人狠狠殴打过一样,头上的淤青直到回到雒阳还看得出来。
他转头,谛视着我,眸中闪着烁烁的光。
我原觉得我的脸皮早已厚如城墙,不想经历这般场面,竟也没出处地发热。
“霓生,”他说,“你一向陪着我,好么?”
“霓生。”公子又道,“若真如璇玑先生所言,天下将大乱,遮胡关和石燕城那般的殛毙,雒阳或中原别处也会有,是么?”
他带着我穿过落日下的田野时,我俄然想起了雒阳女子们中间传播的那些没羞没臊的诗文,甚么郎君骑白马啦,甚么豪杰配美人啦……我心想,如果那些对公子朝思暮想的闺秀们得知此事,她们会不会在背后里咒我?
公子仿佛放下心来,对劲地转转头去,持续眯起眼睛。
沈冲道:“何出此言?救下了很多性命,就不算白搭。”
“你笑甚?”公子忽而道。
莫名的,我看着他,有一种老母亲看不肖子终究长大出息的感受。
只是我的马早不见了,而荀尚的军士在这场大战里丢得最多的就是马,全部石燕城也找不出一匹多余的。
我不知他为何会有此想,道:“也许是。”
如果在两个月前,公子恐怕会慷慨陈词,讲一些报国恐惧建功立业之类高瞻远瞩的话。而现在,战事在他眼中仿佛已经与抱负无关,他议论此事时的语气,更像是在雅集上议论玄理,简练而意味深长。
有那么一瞬,我几近觉得他看破了我的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