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脸上又烧起来,一时不晓得该说甚么好。
转头望去,却见是柏隆,带着两个从人,一脚深一脚浅地从另一边的沙岸上跑过来。
我转头看去,只见他穿戴里衣,脖颈上残存着浴后擦拭的晕红。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底痒痒的。说实话,我非常但愿刚才他别那么禁止。那每一瞬的感受,现在回想起来,就像踩着这脚下的沙子,如坠云雾,酥软而不实在。
我讪讪。他是怕我又一走了之,到处找不到我么?
公子走在前面,我走在前面,似各怀心机。
柏隆甚为殷勤,让从人去庖房里烧了水来,给公子沐浴。
公子面色一整:“何事?”
我追着畴昔,看着他:“公子要当即归去?”
可惜,这只是他的设法。
“霓生,”他说,“我此去,只怕有些日子不能返来。”
“归去吧。”他说,“此处风大,易受凉。”
柏隆一溜小跑来到跟前,向公子见了礼,不待喘气便道:“大将军教我好找,出了大事了!小人留在钱唐那边传信的人今晨赶了来,说那边正四周寻觅大将军,要大将军从速归去!”
待得我将那衣褶扯匀,公子忽而收起手臂,将我抱住。
“我晓得。”我捧起他的脸,将他的衣领整了整,抚平,“我等着你,那里也不去。”
公子没再言语,待我从礁石下来,他拉过我的手,趟着水,朝岸边走去。
谁难过了……我腹诽着,却道:“何时?”
海边的沙子绵软,被太阳晒得暖和,风吹在在身上,衣袖衣角很快就干了。
公子低头,吻了吻我的脸颊。
我思考着,不由叹口气。
“嗯。”我说。
他的四肢和身形皆苗条,在水中的姿势甚为都雅。我望着他在海水中时隐时现,好似一尾自在安闲的鱼。
就差那么一点……我感慨万千。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我这功德连两日都未曾到便被收归去了,当真令人难过……
这两日,我时不时便会有如许的动机冒出来,但细心机考,很快又撤销。我不想透露,要跟在他身边,便只要易容改装。但那易容之术,一时半日蒙混人前乃是无妨,若日日示人倒是不成。一来易容是个邃密活,步调烦琐,每日如此,定然要耗去很多精力。二来公子一贯受人谛视,身边的人也不例外,被人看熟了,迟早会暴露马脚。
公子凫水的本领,我一向晓得。畴前, 桓府的后园里有一片大水池,引的是地下的活泉, 卵石铺底,甚为清澈。气候热的时候, 公子兴趣起来, 便会去那池中游水。长公主唯恐他有伤害,只许他在浅水处玩一玩。但公子一贯不是甚么听话的人,只要一时不重视, 他便会游到水深的处所去。我到他身边服侍的时候,他早已学会了各种泳姿, 还会拍浮, 累得每次把守他游水的仆人都似丢了魂一样。
书房……我想了想那张榻,心机又绕了起来。
公子听到动静以后,神采一变,马上回到屋里去换衣。
“霓生,”将近走出沙岸的时候,公子忽而道,“彻夜,我睡到书房里。”
他昨日对我说想留在我身边的时候,是我将他劝住了。而我们既然不能私奔,那么现在出了天子驾崩这等大事,他就必须回雒阳。以是,我没法挽留他。
“真的?”公子盯着我。
“在想何事?”合法我神游之际,公子走了出去。
我讶然,看向公子,他的神采亦是不解。
“柏隆仍会留在海盐,你如有事,可去找他。”
公子看着我,沉凝的眉间稍稍伸展,暴露些笑意。他伸开手臂,由着我替他将长衣穿上,谛视着我,头微微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