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妾观县长八字命数,算得安稳。虽暮年繁忙,但途有朱紫,现在恰是升平之时。只是命里仍有恶相,若不成掸压化解,则衰颓难料,虽有朱紫亦不成保。”
柏隆道:“侯钜伏法之事委曲,想来夫人早已晓得。不过侯钜如何开端贩起了私盐,想来夫人不知。”
“这便是虞氏的本领,他们不想让外人晓得,外人便无从晓得。”我说,“虞氏行事已久,根底深厚,缺的不过是个讳饰。只要县长默许,不必像侯钜般亲身脱手,那四万担盐虞氏自会奉上。”
“夫人此言差矣。”柏隆点头,“两万担盐,便是每担以低价收买亦是巨资。加上各路枢纽办理,若不冒死敛财,何故保持?”
我:“……”
“哦?”柏隆目光一亮。
我说:“县长何有此问?”
“就算他们敢,侯钜当初怎未曾乞助虞氏?”过了会,他终究开口问道。
看着他,我心底叹口气。我虽不想多管闲事,但既然柏隆是公子的人,我便不成坐视,还是须得帮上一帮。
少顷,我将目光移开,看看那纸,伸脱手指来掐算。
柏隆有些不美意义,道:“此鄙人私问。鄙人久闻夫人那入迷入化的才气,甚想见地见地。”
柏隆赧然,忙道:“大将军一贯克己营私,鄙人得大将军保举,已是感激不尽,岂敢以这般小事滋扰!”
柏隆忙道:“岂敢劳累夫人……”
“县长有苦衷。”我说。
“只怕就在近前。”我说,“县长印堂饱满刚正,然隐有乌气。以八字数理观之,其不平乃在官途,如陷身泥沼,又如置身激流,乃受迫毒手之象。”
柏隆听得这话,面色微变,忙道:“夫人此言甚是,天机不成泄漏,莫等闲触碰才是。”
话才说完,柏隆面色亦是大变,目光闪动半晌,终是长叹一声。
柏隆沉吟,一时沉默。
柏隆点头,叹口气,道:“海盐虽有很多盐场盐田,但产量低下。以客岁为例,便是统统盐场盐田一并完工,海盐出产官盐不过勉强凑到四万余担,另有一万余担空缺,侯钜只好以私盐弥补。年年如此,侯钜又如何剿灭私盐?倒不如参与发卖,不但可轻松交差,还可攫取暴利,何乐不为。”
我说:“倒也不尽然,只要不是国运大事,可卜算无妨。”
柏隆道:“夫人教鄙人沾手私盐,莫非还不是走侯钜老路?”
我反问:“发卖私盐,何时不是坐死的大罪?古往今来,官商勾搭不在少数,但是以开罪的官吏有几人?”
这般事理倒是说得畴昔,我微微点头。
柏隆道:“鄙人曾在大将军近前用事,晓得大将军虽风华倾世, 却不近女色, 就连先帝成心以公主许配, 大将军亦推让不受。而大将军得知夫人之事, 竟马上亲身来看。大将军虽未曾将能让大将军如此牵挂的女子,除了云氏别无别人,而夫人的年纪与云氏恰是相称,夫人若不是云氏,还能是谁?”
“海盐的豪强巨富?”他说,“夫人是指……虞氏?”
柏隆闻得此言,亦笑:“夫人此言甚是,鄙人恭敬不如从命。”说罢,他取来纸笔,将八字写下,双手呈上,“请夫人过目。”
“妾所指并非虞氏夫家,而是陆融。他是大司农堂弟,与大司农甚善。” 我悄悄抚着杯子,“据妾所闻,陆融成心与虞善结成后代亲家,县长若走动走动,大事定然可成。”
柏隆道:“夫人有所不知,难就难在这朝廷二字上。”
自前朝以来,朝廷行盐铁官卖之制,不但制盐的盐场盐田收归官营,盐工亦由刑徒和服徭役的民人充当。这等苦工全无酬谢,且风吹日晒,炊事卑劣。来出工的人皆是迫于无法,为对付差事,天然偷闲的偷闲,误工的误工。凡产盐之地,民人对盐务徭役皆怨气深重,而官府一旦强压,则极易生乱。据城中的白叟说,就算是在前朝安宁之时,海盐一带因强征徭役而起的暴动,也每隔几年便要发作一回。当朝与前朝相较,不管朝廷还是处所官府,不管财力人力都差上很多,就连派来做苦役的刑徒都远远不及。就在前年,一批上百人的刑徒因为不堪差遣,同行刺死了监工的狱卒和府吏,四散逃命去了。而官府通缉了好久,一小我也未曾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