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敏捷掠过纸面,变得冷冽锋利。
“胡言乱语?”我看着他,嘲笑道,“主簿可知我表兄是何人?”
军士们点头,此中一人道:“小人就是冀州人士,晓得黄遨部下的人皆自称义士,且一贯只杀官兵不杀民夫,那些贼人上船以后,行事皆是黄遨部下做派。”
“哦?”公子似笑非笑,“那我再将他们召返来?”
公子随即从中间抽出一卷帛图来,在案上展开,用镇纸镇住。
“大胆!”主簿崔容皱眉,似忍无可忍,道,“此乃军机大事,尔等竟敢凭怪力乱神胡言乱语。”
我转向他:“表兄,你方才既算得了天机,便该奉告都督及诸位将官才是,也免得世人辛苦驰驱。”
公子神采无法,把手收了归去。
“你不是另有好些公文,”我用心道:“怎就让他们下去了?”
“追?”另一人则辩驳,“如何追?他们走的是水路,那四周河道浩繁,等你刺探得来,粮草都被贼人吃光了。”
“这是大陆泽?”我看着那上面的标记,问道。
“自是怕你支撑不住睡倒在这堂上。”公子一本端庄,“传出去不免说我御下无方,有失面子。”
公子道:“淮阴侯亦如此劝说,圣上不肯。”
公子笑了起来。
青玄:“……”
公子做事甚是当真,每件事,都要细细问清,然后提笔在卷牍上讲明。
“公子还要再看公文?”我见他持续翻起卷册,问道。
公子听着世人群情不休,一语不发,将眼睛盯着舆图,似在思考。
固然我一贯晓得沈延失势,但如此放肆之态,还是出乎我料想。天子没有砍他脑袋,已经是看在了甥舅的情分。
公子应了一声,眼睛仍饶有兴味地看着我,唇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少顷, 又转了归去。
我心底“嘁”一声,道:“谁说我困了,我不过打了个哈欠。”
我讶然:“淮阴侯?”
我见得机会合适了,轻咳一声,道:“都督,小人倒是有一策。”
青玄毕竟脸皮薄,被裘保两句话闹了个红脸。
“恰是。”公子道。
公子正在都督府的前堂上措置碎务。我跟着青玄从堂后入内, 只听内里传出些说话声。待得入内, 只见下首坐着三人。此中一人,看上去有些眼熟。过了会才想起来, 这是昨夜在堆栈里见过的那位文官。
朝廷为了支撑天子亲征,实在也甚为吃力,最费事的就是赋税。国库的忧患已经不是奥妙,此番天子亲征所破钞的赋税,是令冀州、豫州、兖州的诸侯王供应的。此中,半数粮草须在邺城转运,由漕路送往火线。而公子这边做得最多的事,并非是繁忙的转运,而是派使者到各诸侯国去催粮。
我未曾见过公子的幕府,不过我昨日就听青玄说,公子不像别的都督和将军那样,恨不得将统统的位置都安上人,以图议事时熙熙攘攘场面昌大。他自从第一次开府,便只求精简,选任的不管士庶,皆有才调之人。
上面世人却群情开来,有人发起黄遨既然露尾巴了,就该马上去追,莫放过涓滴动静才是;有人则主张应抢先将未解缆的船都增兵保卫,以防再生这般祸事。且被劫去的漕粮是大数量,眼下起首要做的乃是如何弥补。
公子则仿佛一点也不感觉有趣,仍然端坐如山,毫无倦怠之态。
公子的目光意味深长:“他在圣上夜里睡得恰好时,俄然醉醺醺闯出来强谏,以圣上年纪尚轻不识军事为由,劝圣上班师回朝。霓生,你如果圣上,当如何作想?”
没多久,他发明了我在打哈欠。
公子马上命令将幕僚召来,参议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