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似有甚么掠过,道:“公子方才说,黄遨原是水军都督?”
公子的目光意味深长:“他在圣上夜里睡得恰好时,俄然醉醺醺闯出来强谏,以圣上年纪尚轻不识军事为由,劝圣上班师回朝。霓生,你如果圣上,当如何作想?”
公子道:“淮阴侯亦如此劝说,圣上不肯。”
听完以后,司马杨歆道:“以鄙人之见,此事乃早有预谋。劫船之处,鄙人畴前曾去过,乃是一处河湾,水深浪平,甚适合埋伏。这些贼人晓得何时收回的船队最多,估计好了时候,选好了地点动手。如何夺船,如何撤离,首尾措置得甚为利落。”
“为何?”
冀州一带离司州甚近,邺城都督所用的舆图乃是司徒府专人绘制,比常日所见更加松散邃密。
崔容目光有些微的不定,却似不屑答话,沉着脸等我说完。
“霓生,”公子忽而道,“以你所见,黄遨在那边?”
我忙躲开:“不能擦。”
“自是怕你支撑不住睡倒在这堂上。”公子一本端庄,“传出去不免说我御下无方,有失面子。”
我和公子皆是一惊,看去,却见是青玄。
公子应了一声,眼睛仍饶有兴味地看着我,唇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少顷, 又转了归去。
我未曾见过公子的幕府,不过我昨日就听青玄说,公子不像别的都督和将军那样,恨不得将统统的位置都安上人,以图议事时熙熙攘攘场面昌大。他自从第一次开府,便只求精简,选任的不管士庶,皆有才调之人。
“这是大陆泽?”我看着那上面的标记,问道。
青玄惊诧结舌。
公子点头:“高祖安定天下以后,此人一度全无消息。本年冀州大旱,他纠集流民掳掠豪强,开仓济贫,短短两月内便拉起两万兵马。我细心问过了高奎与他交兵细节,此人善用迂回之策,屡出奇兵。相较之下,高奎应对古板,被其突袭时首位不得兼顾,乃至败亡。”
公子道:“我亦想过此事,还特地问了冀州府的人。圣上亲征以来,黄遨部众未再犯一桩掠取豪强之事。冀州正大旱缺粮,朝廷又令各州严紧粮食买卖,就算有人敢冒险犯事,他也筹措不到多少。”
待得堂上无人,公子转头看向我。
我讶然:“此人竟有这般来头?”
公子马上命令将幕僚召来,参议对策。
我发明我公然是太久未曾服侍过人了。
世人皆点头。
只见他小跑出去,脸上流着汗。
他一边批阅着公文, 一边与幕僚说着话, 所议之事, 大多是运往东边的辎重转运。天子虽未能与黄遨一战, 但三万雄师每日的吃喝拉撒都是耗损, 光靠处所仓储供应乃是远远不敷。公子这官职,说是邺城都督,但实在叫火线总管更贴切。
青玄毕竟脸皮薄,被裘保两句话闹了个红脸。
“嗯。”公子道,“这些不甚要紧,我自措置了便是。”
“都督。”青玄很有做戏做到底的憬悟,笑嘻嘻道,“都督叮咛让阿生服侍, 我便带阿生来熟谙熟谙。”
“你敢。”我瞪他。
公子道:“恰是。”
没多久,那些死里逃生报信的军士也被带了来,陈述前后事由。
公子做事甚是当真,每件事,都要细细问清,然后提笔在卷牍上讲明。
公子问那些军士:“那些劫匪,确切是黄遨的人么?”
青玄:“……”
公子则仿佛一点也不感觉有趣,仍然端坐如山,毫无倦怠之态。
我转向他:“表兄,你方才既算得了天机,便该奉告都督及诸位将官才是,也免得世人辛苦驰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