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和谢太后看着桓瓖,神采皆震惊。
桓瓖和沈冲挑中的线路,虽是远了些,但好处是可避开各宫出动的保卫,以免生出诸多枝节。
“说措置实在言重了。”桓瓖道,“逸之,雒阳城中已不平稳,现在你们出来,恰好一道往谯郡去。”
他身边的人想禁止我,我淡笑:“公子连我兵器都收了,还不敢连听我说两句话么?”
而后,我拿出假须,将二人的脸打扮一番。天子满面短须,眉毛粗浓,仿佛一个三四十的中年人;而谢太后则贴上了山羊胡子,斯文些,也已全然看不出本来脸孔。
“到了。”林勋说,“现下便可出发。”
桓瓖亦是一笑,毫无愧色。
固然天子三年前就自请退出了储君之位,改封了东莱王,但看来他并不全然放心。事情也公然如他所料,世道变幻,他又被推到了这风口浪尖的位置上,可谓造化弄人。
“公子最好莫动。”我将尺素抵在他的脖子上,在他耳边道,“伤了便不好了。”
桓氏、王氏和大长公主,已决意要与秦王分庭抗礼。在这世人威胁之下,天子是想去也要去,不想去也要去。
四周马上乱作一团,却不是因为我对桓瓖脱手,而是四周俄然传来马蹄声。
桓瓖即令停下。
桓瓖亦笑:“不这般岂可唬得住他们。”说罢,他叹一声,“也幸亏瞿连常日里仗势横行,不然我等不成这般顺利。”
“是么。”我说,“如此说来,豫州都督高阳王、青徐都督义阳王,都已归附大长公主和桓氏?”
分开承露宫以后, 没有人说话, 车马皆飞奔起来, 喧闹声将宫道四周树上的夜枭惊得飞起。
此番出城殊为顺利,直到奔驰出一段以后,天子和谢太后仿佛仍不敢信赖,转头张望。
只见那些人当中走出来一人,向桓瓖施礼,看面庞,竟是桓府的侍卫长林勋。
“公子。”林勋道,“我等在此等待多时。”
现在已经算得脱身,说话无妨。
桓瓖让那人让开,我到了他跟前,谛视着他。
“我未曾骗你。”他不紧不慢道,“霓生,你来找我时,便该想到我不会向家中坦白。”
沈冲面色沉沉。
他也看着我,夜里,辩不清面上情感。
这般深夜,城门也落了钥,常日里值守的军士也就寥寥几人。但约莫是因得被承露宫的大火,守门的将官被惊了起来,烛燎的光照中,人影绰绰。
这事畴前做过一次,二人没有贰言,各自接了, 到马车后去换衣。
沈冲正要开口,我将他拉住。
桓瓖定住,公然一动不动。
而在我脱手的时候,那些人马已经到了近前,将林勋和部下都围堵在了中间。
桓瓖唾一口,暴怒道:“吴宪算个□□!一个城门司马也敢拿到我面前耀武扬威!彻夜有逆贼谋反,用心在承露宫放火,我奉东平王之命出门追捕主谋!若误了事,莫说是你,便是那吴宪也要人头落地!”
月光下,只见天子和谢太后皆暴露迷惑之色,沈冲则面色一变。
我了然,又看向天子,只见他正调剂着缰绳,毫无陌生之感。
我将尺素又紧贴桓瓖脖子两分。
他们没有燃烧把照明,明显是因为此地离大夏门和谢浚人马等待的处所都不远,他们埋伏在此,就是不想惹人重视,将天子和谢太后从秦王手里劫走。
可才走出两三里,火线俄然呈现些绰绰的人影,近前些,却见那些人敏捷围拢过来,拦在路上,月光下,只见他们手里都拿着兵器,明晃晃的。
我并不想取桓瓖性命,扑落他时未下狠手,只锁住他的关键之处,教他转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