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阿白抱回车上,将车帏封好。然后目送着曹麟坐到车前,扬鞭催马,驾车而去。
曹麟听得这话,笑了笑,不觉得然:“我归正挨打多了,很多这一次。”
“我儿是个大人了。”大长公主感慨道,欣喜地用锦帕拭眼角。
我往腰上的小囊里掏了掏,把剩下的钱都给他。
公子的头发黑得似墨普通,比女子的粗些,却非常顺滑。我为他梳理的时候,偶然会俄然想到诗书上那些描述美人的词句。
我浅笑:“自当如此。”
“就算天子明日便断气,这天下也不会马上乱套。”我对曹麟说。
这些话,现在想起,倍觉清楚。
公子第一次穿上朝服的时候,统统人都面前一亮。他的身形矗立,广大的朝服在他身上并不显累坠,反而有一股庄严之气,更衬俊美。
“不过是无关紧急之人。”我说,“你方才也看到了,他们本领并无多少。且他们又不知我是谁,险从何来?”
射御之事一贯为贵族们所喜,每小我的随身之物,小到一枚箭簇,大到坐骑,皆值重金。而常日经心保养服侍,便是为了在这般场面上一展风采,供人批评。年青的后辈们各骑着膘肥体壮的宝马,穿戴轻浮而鲜丽的衣裳奔驰过场中,粗着嗓子嘶吼,与常日里文质彬彬的模样截然相反。
我站在原地,朝他的背影招动手,一向到看不见。
曹麟紧问:“哦?何人?”
倒不是他销声匿迹,而是公子入仕之期已至,我须得繁忙起来。
“霓生,”他满脸歉意,“我本想来救你,未料倒给你惹了乱子。”
公子的射御实在不错,一轮过后,已拔得头筹。
再想想外头那些为他痴恋的闺秀们,我内心点头,祸水。
——“蜀中阔别中原,乃安宁之地,故而可去。”祖父当年曾弥补道,“只是你去了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不成去找曹贤,你须得服膺。”
“霓生,将来你拿回田产以后,如何过?”过了会,曹麟又问。
如果别家闺秀,我大抵味直接说没空。不过沈嫄是沈冲mm,爱屋及乌,当然还是要和睦些。
配上沉厚的嗓音,的确是绝响。
“本日是本日,我也是焦急才如此。”曹麟嗫嚅着,却道,“倒是你,那作谶之事过了这么很多年,朝廷仍这般顾忌先生,你在雒阳岂不伤害?”
在淮南时,我曾问过祖父那谶言的由来。他说自古以来以分封定国者,乱象无不出三世。前有周王管叔蔡叔之乱,后有前汉诸吕之乱,皆是如此。
“你算的?”
“回蜀中的路你还认得么?”我问。
太阳已经西斜, 走出城门不远, 我让曹麟在一处僻静些的处所停下。
旁人嗤道:“这有甚可操心,我等不过仆婢,天下谁来坐不是一样?”
此事我想过很多次。就算天下大乱,也终有会结束的一天。不管我到那边避乱,将来也还会回到淮南。只要田土在手上,屋舍能够重修,地步能够重垦。而不管乱与稳定,最紧急的,乃是财帛。以是,在事情变得不成清算之前,我尽力多挣些钱物傍身,也是无益无弊。
我瞅着他:“是么?你的钱囊给我看看。”
我说:“忌不顾忌,看人。本日之事,不过是另有人惦记罢了。”
我想了想,感觉似有几分事理,又问,若果然乱了,我们如何是好?
“吃多是福。”我说着,又给它喂了两条,转过来, 看向曹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