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语声带笑:“睡吧。”说罢,替我捂了捂裘衣,而后,重新裹上被子,在我身边躺下。
看着伍祥拜别,我坐在榻上,悄悄叹口气。
“这般,你我周身各卷一床褥子,便是恰好。”他说。
莫名的,方才那点遗憾消逝无踪,我看着他,笑了笑。
陶氏说要给我擦头发,我果断地推拒了,以不忍她劳累为由,好说歹说地劝她归去安息。陶氏只得叮嘱我定要等头发干了再睡,而后,一脸打动地走开了。
我撇撇唇角:“你不在,我睡不着。”
“女君,”少顷,他抬高声音, “此番公然会似畴前般大乱?”
没多久,我就潜到了公子的屋后。将耳朵贴在窗上谛听,房里偶尔传来脚步声,是公子的,内里也没有了闲人。我的心放下来,在窗上敲了三下。
如我所料, 因得宠遇耕户,堆栈中的余粮资财并无多少, 攒了这三年, 恐怕连别人小些的田庄一年收成也不如。
“莫急。”公子的声音忽而从中间传来。
这乡间虽没有兰汤洗漱,但他的气味仍旧好闻,温热得教民气头乱闯。
我在房中间不在焉地擦着头发,竖着耳朵听内里的动静。
“过来。”他拉着我,在炭盆边坐下。
“你放心,”我说,“曹叔定会派人来。”
“好些了。”我内心叹口气,只得将那些杂七杂八的动机丢开。
“我也是。”他眨眨眼,“正想着该如何畴昔,你就来了。”
“我晓得。”我说。
整小我上去的时候,公子环过我的腰,将我抱了出来。
公子将我拉住。
我放下心来,将房门从内里闩上,而后,开了后窗,潜出去。
待得再无声音传来以后,我偷偷翻开门,往外头看了看。只见廊下点着一个灯笼,院门紧闭,确切无人了。
我脱了衣裳,走到混堂里坐下。这混堂是当年祖父特地给我砌的,为了共同我当年的身量,做得不大。祖父归天之前,常念叨要抽暇给我再拓宽些,可惜厥后再没法实现。
“如何?”我问。
心底感慨着,我重新到脚搓洗一遍,裹好头发穿好衣裳,走回房去。
“你要扛着被褥翻墙,莫不费事?”他说,“且夜深酷寒,你头发还未干透,出去要着凉。”
在那渡口重遇以后,我们每日都在赶路,夜里仓促歇宿,话也说不上几句。现在好不轻易临时安稳下来,我天然不成放过。
“也须去看,除了庄稼,耕户还养了禽畜,夏季在家时也会织织丝麻。且这般时节,总有人抱病的,看看各家景象,也好安排田庄中的帮佣之事。”
“这才对!”陶氏一脸感慨,“当年我就跟云公说,你一个女子家,总穿得像个男人不好,云公却说是你喜好这般。看吧,你穿女装多都雅,我就说天下岂有不爱裙裳金饰的?”
“好好安息,明日还须做事,嗯?”他抚抚我的头发。
他轻笑,忽而凑过来,在我的唇上吻了一下。
伍祥代我管田庄多年,当日, 他将田庄中的账册拿给我看, 上面有堆栈和桑林鱼塘禽畜之数。这记账的体例是祖父传下的, 我一页一页翻着, 很有熟谙之感。
“田庄现在是你的,畴前你祖父在时要做何事,你便要做何事。”公子看着我,“你说他每日都要去巡田,是么?”
“女君,”陶氏给我碗中添米粥的时候,对我低语,“方才桓公子说,要随你去巡田?”
公子微微皱眉,倚在凭几上,似在沉思。
心底却为得计而飘飘然起来。
固然这田庄在名义上是倪兰的,但我跟伍祥说,倪兰是我家远方亲戚,这田庄本就是为了交给我才买下来的。伍祥约莫猜到了些甚么, 未几问, 直接将这账册拿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