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兴的目光毫无波澜,少顷,转开首。
隔壁的配房里已经点上了灯,我和耿兴入内以后,将门关上。
我的脸上未曾易容,不过声音还是本来的声音。耿兴约莫听了出来,忽而抬眼,目光在我脸上扫了一眼,有些猜疑。
“是我鬼迷心窍,害了大王。”他说。
现在既然被他撞破,我也无从讳饰,除了诚恳交代别无他途。
秦王摆摆手,仿佛想说无事,但话没出口,又咳了起来。
“无事,闲来逛逛。”他神采悠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配房,“说完了?”
再看向我的时候,他却没有再对峙先前的话。
秦王又咳了一会,终究缓了下来。
夜色很快降下, 秦王措置完太极宫的事, 又到宫中看望董贵嫔。
秦王。
“庆之,莫担忧。”耿兴声音蕉萃沙哑,冷冷地看着我,“你我连死都不怕,更不必怕他。”说罢,他挣开军士的手,自往门外而去。
耿兴的手仍然捆着,举头立在室中,看着我。
“你带他去那边!”白庆之明显已经明白了我是谁,从榻上暴起,被军士按住。
……
我接着道:“将军不肯说,那我来替将军说好了。将军若当初便将我拿下,扭送到赵王面前,白将军说不定可洗濯了委曲,而后,将军带领禁军与进宫来的北军死战,保卫赵王。不过北军稀有万人,将军和白将军就算死战也难敌;赵王就算从北军的手中逃脱,他也不会分开雒阳,必将领着诸侯兵马与北军大战,不管胜负,终究也仍会碰到秦王。”我看着耿兴,“故此事最要紧之处,并非在于你我存亡,而在于赵王是否敌得过秦王。以将军看来,赵王敌得过秦王么?”
爷爷个狗刨的冤孽。
且不说他的性命攸关着我和公子的大事,若真有个万一,秦王言出必行,我晓得他甚么都做得出来。
我进门去,一眼就看到了被绑得健壮的耿兴。他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白庆之坐在榻上看着他,发着呆。听得动静,白庆之昂首看过来。
耿兴没答话。
耿兴定定地瞪着我,眼圈通红,喉结动了动,却一个字说不出来。
我:“……”
耿兴看着我,神采不解。
“如何,”我说,“阿生不过是换了张脸,将军便认不出来了?”
我听得这话,正要顺势再说,秦王持续道:“云霓生,孤虽赦免了赵王,可未曾赦他部下将官不死。”他看着我,冷冷道,“方才你对耿兴那番承诺,往大了说,乃是假传上命。你便筹算把孤当作三岁小儿普通欺蒙畴昔?”
“将军走吧。”我说,“秦王已赦免了将军和白将军,你二人回府中清算清算,去留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