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瓖瞥着我,意味深长:“这还用我说?”
“公子怎在此处?”我问。
他既然提到上回,我无言以对。说实话,我就怕他这个模样。固然我和他行事各有目标,说不上知己过不过得去,但桓瓖毕竟是个熟人,我对他并无恶感。
“留着。”店东人忙道,“吟月阁一贯为公子留着,好些人想要,小人深思着公子说不定何时便会返来,都不敢承诺。”
我愣了愣,手里的箸正夹着食品,愣住。
我淡淡一笑,道:“公子,就算没有我,元初也一样会分开桓府。他是胸怀天下之人,大长公主和桓府醉心权谋,所作所为与他志向相悖,这才是他决意要分开桓府的启事。公子若要刨根问底,当从桓府去寻,归结到我的身上来,乃是南辕北辙。”
桓瓖语塞。
桓瓖自是这里的常客,方才露面,店东人便亲身迎到面前来,向他深深一礼。
“元初面上是尊崇天子,实在谁不晓得,如许下去,天下迟早是秦王的。桓氏虽弄权,可从未曾想过想过当天子,论忠臣,桓氏才是大大的忠臣。”桓瓖说着,神采有些冲动,“我甚是不明,事到现在,你二人肯这般一心一意帮秦王,为何不肯帮自家人?”
“公子觉得不是?”我问。
我明白过来。
“如何,”桓瓖看着我,“元初定然从未带你来过。”
凤鸣楼是雒阳驰名的酒坊,装潢豪奢,桓瓖这般纨绔后辈无事的时候最爱去那边显摆。
“这是雒阳, 我在那边不成?”桓瓖语气中不无讽刺, “倒是你,不是跟元初建功立业去了么,跑返来做甚。”
“大长公主待你但是比畴前好了很多?”
“数月不见,未知桓公子安好?”
桓瓖神采鄙夷:“云霓生, 你照照镜子, 你那里似个女官。”
桓瓖嘲笑:“你也不必说得这般高风亮节,甚胸怀天下,你二人现在做的事,当真是胸怀天下?”
桓瓖不觉得然:“迁怒便迁怒,我都不怕,莫非你怕?”
我不答,边吃边道:“公子不是有话要对我说?这般平静之地,当是无所顾虑了。”
“为何?”
我说:“建功立业何必固执一方。我与公子一样, 视雒阳为家, 自当返来。”
我瞪着他, 暗自松一口气。
“她这么说过?”
“为了自主。”桓瓖说罢,弥补道,“说到底,也是负气。”
“公子到底来做甚?”我问。
我自不筹算诚恳答复, 答道:“公子莫非不知么?我当下乃是奉圣上之命来雒阳与秦王共商大计的使者, 明光道乃干系中原安稳,我去见明光道的人有甚奇特?倒是公子, 堂堂世家后辈,在此处截一个朝廷女官,也不怕传出去伤了清誉。”
看着案上的各色珍羞,我不由在心底叹口气,可惜了这很多美食。
我:“……”
“来找你说说话,不可么?”桓瓖说罢, 猎奇地诘问,“你去见蒋亢做甚, 莫非你与明光道又扯上了干系?”
“此处并非说话之处。”桓瓖道,“你随我到凤鸣楼去。”
吟月阁乃在主楼顶层的一角,视野颇好,上能瞥见明月星辉,下能瞥见全部凤鸣楼的灯景,往远处了望,还能抚玩雒阳的城景和宫城庞大的门楼,可谓喝酒消闲的佳境。
桓瓖“嘁”一声:“我何时让别人掏过钱。”
“公子有甚话,说吧。”我语气软下来。
怪不得他请我来吃这凤鸣楼,本来是个鸿门宴。
我不想与他多说废话, 道:“公子若无事,我就先告别了。”说罢,回身便要走。
我说:“负的甚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