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觉得然:“我又未曾吃过,你安知我会嫌弃?”
我看看他,踌躇半晌,问道:“公子,表公子身材如何了?”
我本来感觉他能为我着想,非常打动。但听得这话, 不由捏了一把汗。公子倒是想得殷勤, 竟连我下一步要做甚么都猜到了。
他不满道:“霓生,我每次与你说到要紧之处,你总说问卦。”
畴前出门,他喜好也喜好如许,不过公子乃内秀之人,讲究单独赏景修身养性。而现在,他有些不一样,话变很多了起来。
我笑了笑,道:“我晓得。”
“这不过是囫囵敷衍之言。”公子道,“我问的是细处。荀氏手握禁军,把持朝政,不管那边看来皆是难以撼动。”
公子道:“恰是。”
公子讶然:“甚么如何筹算?”
“晓得。”
我忍不住道:“公子不去骑马么?”
青玄的确不会拾掇,给公子的筹办的日用之物缺少得短长。我为公子找换洗的里衣,发明高低衫不是一套;想给公子筹办兰汤,发明香料已经用完了。
公子不答,却忽而望向车窗外,道,“霓生,那但是淮水?”
公子将手指抬起,嗅了嗅,眉间倏而展开。
四周倏而一片沉寂。
“我也不知。”我无辜地说罢,又打了一个哈欠。
“你本日做了何事?”公子转头看我。
“那是畴前。”公子倚在凭几上,不觉得然地翻着书,“不免碰到讲究不得的时候,这般苛求做甚。”
青玄望着河上,亦赞叹不已,问我:“霓生,这河上总这么多水鸟么?”
因得要去谯郡,门路与我来时走的并非同一条。但过不久,仍然可看到荆州的流民,三三两两,有的就躺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哦?”公子目光玩味,“你现在倒是无所谓,我先前说替你赎,你怎不肯?”
我说:“那也是失了道义。若非如此,皇后如何策反北军和殿中诸将,又如何得了宗室支撑?虽终究宗室兵马未动,但若非宗室为后盾,只怕皇后不敢冒险。”
“何事?”我问。
我猎奇地问他:“公子畴前不是说,居不成无香,沐不成无兰么?”
“你们可知,为何此处这么多鱼?”我问。
“恰是。”我说。
公子“哼”一声,没说下去。
我不觉得意, 道:“将来是将来, 不管谁是仆人,那田庄总在,怎会找不到人?”
公子没说话, 依言伸脱手。我坐在一旁, 将他的手浸入水中,用巾帕给他细细擦拭。
公子莞尔,将杯子拿起,吹去热气,浅尝一口。
公子道:“荀氏权倾天下,却一夕盛极而败,其因为何?”
二人相视一眼,皆点头:“不知。”
公子道:“常言百闻不如一见。我萍踪至此,却对身处之地一无所知,难道白来?”
我循着望去,只见不远处呈现了一片茫茫水景,在万里碧空之下,甚为都雅。
这不是第一次,自从河西返来以后,公子对很多东西都不似畴前般讲究。
“嗯?”公子转头,看了看我,神采安静,“你甚牵挂他?”
我点头:“当年二十多万人都死在了水上,汝阴大小河渠中都漂满了尸首,血水和尸臭半年才褪。从那今后,此地的鱼虾就长得非常肥大,但百姓都不敢捞来吃,也不敢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