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我有些不测,因为这不是淮阴侯要我畴昔,而是沈冲要我畴昔。想到这一点,我的心忽而似浪里水草,招摇起来。
“也是,”他低低道,“你再如何长,你长不成我如许。”
“逸之现下如何?”他问,“但是伤情复发?”
我点头,对沈冲道:“我要为太子妃治病,无关之人,还是退出为好。”
太子妃道:“如此,便请冼马将我儿带出东宫,将他送得越远越好。”
公子了然,将那衣服看了看,道:“你既不舍得扔,便自拿去好了。”
那两个宫人面面相觑,一人道:“沈冼马,我等皆太子妃近侍,现在太子妃不适,我等还是留下为好。”
待我去到后园,公子已经在练骑射。
长公主分开浮图祠以后,过了一个时候,我又悄悄潜入, 将金子取走。
我和公子亦是讶异。
我说:“我拿去做甚?”
“霓生,”他说,“明日我也去。”
太子妃亦将目光扫过来,待得看到布包里的物什,她的神采倏而一动。
“自是看你救人。”公子看着我,意味深长,“我还从未看过。”
公子讶然,将那赋看了看,问我:“用来做甚?”
“何事?”公子问。
这是公子客岁所作。当时,一名名流归天了,公子以记念为开端,洋洋洒洒数百字,叙事抒怀,以赞士人风骨。最妙的是,此赋乃是公子暗里所作,未曾传播。
第二日,我展开眼时, 日头已经高照。
沈冲道:“此事无妨,我有太后谕令,可收支慎思宫。”
沈冲看向我,我点头,寂然道:“不成。太子妃此病,乃阴暗太重乃至肝气郁积,若要医治,须得以阳气相衡。二位宫人皆女子,留下则室中阴气过盛,对太子妃倒霉。且我这医治之法,伤阴不伤阳,二位一旦靠近十丈以内,恐福泽减损,余生不幸。”
听得这话,我愣了愣。
沈冲毕竟在宫中自在出入多年,无人不晓得他的来源,那人也不再多话,招手放行。
正在此时,外头忽而传来拍门声。
沈冲点头:“我晓得。”半晌,他看向我。
公子看我一眼:“你不是要穿男装么?难道恰好。”
“元初,我本日请霓生来,乃是有一事相求。”沈冲将书放下,开口道。
我心中长叹。原觉得沈冲这般孔殷的找我,乃是终究对我有了意义,不想,竟是为了太子妃……
“太子妃的病,只怕不在身上。”我说,“我本日倒是带了一剂药来,虽粗鄙了些,但不知是否合太子妃情意。”
我承诺下来。再看向惠风,只见她抿嘴瞅着我,也暴露洋洋得意之色。
“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妾入了这沉思宫中,便已难逃一死。”她说,“冼马请回吧,不必再来。”
沈冲神采一振,道:“臣乃东宫臣属,自当效犬马之力。”
沈冲看看我,苦笑:“我也不知。太医也曾去为太子妃看诊,但说不出以是然。我想着,霓生既有些神通的本领,此事或许也可请她一试。”
他有太后谕令,可出入慎思宫。守门的卫士查验了谕令,又看向我和公子,道:“此二位……”
公子看着我, 半晌, 点头:“若还是感觉不适,便让人去请医。”
太子妃点头:“妾所求者,乃是冼马送他远遁,今后隐姓埋名,保一世安然。”
听到淮阴侯府几个字,我一怔,忽而想起了沈冲。自从回到雒阳,我又是入宫又是与长公主装神弄鬼,竟一时把他忘了。
“淮南如何?”他问,“家中祖祠可还好?”
公子不愧是名流,不到半个时候,赋已经修好,文辞流利,意蕴充分,又是一篇上佳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