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总这般暖和,我心中打动不已,道:“甚好,多谢表公子体贴。”
我将那外袍比来比去,未几,明白过来。他本年以来,身量又长大了些,最较着的就是他的个子长高了,肩膀也长宽了。我站在他面前,要想看到他的眼睛,须得昂头。
公子没有担搁,乘着车,很快就到了淮阴侯府。
沈冲沉吟,道:“太子妃放心,臣但有命在,必保皇太孙安稳即位,君临天下。”
公子也暴露讶色。
我忙道:“昨夜睡了一觉, 已是无妨。”
“返来了?”他莞尔道,不知是对公子说的,还是对我说的。
至于我,我倒不是真的有了通天全知的本领,而是按沈冲所言,太子妃所谓的病弱,更像是因为绝食。而皇太孙仍在,谢氏也仍有洗冤翻身的机遇,她就算再痛苦,也还不至于求死。
“是太子妃之事。”沈冲神采严厉,“元初,她在慎思宫中生了病,已经两日未曾进水米,只怕命不久矣。”
“冼马何必骇怪?且放眼当今天下,性命最朝夕难保的人,莫不就是储君?”她说,“皇后或许如荀氏普通,不久即败亡非命。然不管何人当权,我儿皆为鱼肉,冼马如有孩儿,可忍心看着他去送命?”
公子沉吟:“可太子妃现在正在监禁,实在我等相见便可见?”
“公子。”沈冲的仆人低声道,“内里来了人。”
“自是记得。”沈冲道。
公子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也晓得追求的事理,但真要去做的时候,还是放不下那点读书人的狷介。
“霓生,”他说,“明日我也去。”
第二日,我展开眼时, 日头已经高照。
“此二位亦奉太后谕令,随我出入慎思宫,尔等如有疑,可往永寿宫扣问。”沈冲冷冷道。
公子看着我, 半晌, 点头:“若还是感觉不适,便让人去请医。”
那两个宫人面面相觑,一人道:“沈冼马,我等皆太子妃近侍,现在太子妃不适,我等还是留下为好。”
“偌大个东宫,往土中埋个物什,那个做不到?”太子妃嘲笑,“太子就算行动不端,也并非痴傻之徒,他要用巫蛊害圣上,何必在东宫来做,留下把柄?”
沈冲和公子皆暴露犹疑之色。
“既是表公子所请,我自当效力。”我说着,有些踌躇,“可我也不知是否真可助得太子妃……”
公子不愧是名流,不到半个时候,赋已经修好,文辞流利,意蕴充分,又是一篇上佳之作。
“何事?”公子问。
沈冲还要再说,我将他止住。
太子妃点头:“皇后设想周到,太后安康实尚且不得救妾出去,现在又怎肯遂她心愿。”
沈冲点头,转头对惠风道:“前几日城阳王送来的那茶,你去烹些,煮好了再端来。”
慎思宫虽公用作监禁之所,但内里监禁的人都是出身皇家或者与皇家相干的贵胄,宫殿阁楼仍然做得光鲜富丽,看上去,不会有人感觉这是监狱。
我则翻开书房里的箱子,将他常日写的诗赋都拿了出来,一样样翻检。
沈冲点头:“我晓得。”半晌,他看向我。
等我走的时候,我会把它们也一起带走,但将来我应当舍不得把它们拿去卖,因为那或许会是公子留给我的独一念想……
听得这话,我愣了愣。
待我去到后园,公子已经在练骑射。
她瞅着公子,害羞带臊地行了个礼,细声细气地说:“桓公子,我家公子迩来又有些不适,闻知府上霓生返来了,遣奴婢来请霓生过府一趟。”
沈冲虽能行走,但毕竟伤口还未病愈,只能由侍从抬着步撵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