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到沈冲方才问我愿不肯来沈府时的模样,我仍然感到非常遗憾。
沈冲道:“庞玄乃是平原王府卫尉,专司平原王近卫,二人走得近亦无可厚非。”
我不睬他:“公子说我不会说话,又是何说法?”
“哦?”桓瓖笑了笑,“如此,我听闻庞逢加官侍中以后,一向对其只要浮名不满,欲取温禹而代之。庞逢此人,最是睚眦必报,且现在受皇后倚仗,甚为失势,只怕温侍中在位不久矣。”
我一愣,心机倒是一转。
桓瓖的事世人皆知,公子没有理他,独自退席。
“甚心动不心动。”我晓得桓瓖又在给我下套,平静自如,“我方才我对表公子并无他念。”
五下以后,没有人转开目光。
沈冲就是沈冲,措告别事老是让人如此舒畅。怪不得他垂死之时,全部淮阴侯府的仆婢都忧心落泪,连惠风那样胳膊外拐的侍婢都能临时将我家公子抛去了一边。
说到底,我还是不敢为了心头好去冒一点点险。
“母舅?”沈冲闻言不解,“甚母舅?”
我直视着他,目不转睛。
“公子还在府中?”我明知故问。
桓瓖点头:“如果庞圭和庞宽,他们虽气盛,仍算得晓得轻重,做事晓得瞻前顾后,而庞逢则不然。其人打动暴躁,前几日,太学有门生痛斥庞氏跋扈,他竟亲身带人到太学去,将那门生当众揪出来毒打一顿。”
“一事换一事便一事换一事。”他满面自傲,“要紧的我都说了,你照我说的做,定然见效。”
“找你。”
我想,该当是方才那场合不对。如闺秀们中间传播的那些没羞没臊的枕边小书中描述的那样,男女每到互诉衷肠之时,必须得些风景旖旎的机会,有言语铺垫,情境衬托,方得水到渠成。沈冲才醒来,手懒脚懒,尚是迷含混糊,又何来那般意趣?
沈冲还未开口,桓瓖笑了一声。
“哦?”惠风从速问,“如何说?”
我笑笑:“公子所言不过面前,安知将来无大事?”
“女子就要有女子的模样,你每日穿戴男装,就算逸之晓得你是女子也没法拿你当作女子来看。”桓瓖不客气地说,“穿上裙衫,身姿婀娜才是女子,束发着袴胸平腰宽的,那也是兄弟。”
他也看着我,双眸平和,一如既往。
我无法道:“朝政之事乃是天机,就算长公主卜问过,我岂敢泄漏。”
我肖想了一下,沈冲含情脉脉的模样的确动听。
“另有便是你不会笑,也不会说话。”
可蓦地,我又想起另一双眼睛。不算含情脉脉,乃至有些冷酷,可当它谛视着我,乌黑而通透,教人移不开眼……我愣了一下,感觉本身这脑筋约莫出了偏差。公子那模样,不管如何也不能叫含情脉脉,岂可相提并论?
他说的确切,特别是后一条。前次沈冲送我那套衣裙的时候,我也想过此事,但终究还是感觉男装更便宜行走,终究束之高阁。
心底一个声音道,桓瓖那般全无正形之人,说话怎可托?论诓人,你才是其中妙手,岂可反被人诓了去?
我不置可否。
“哦?”沈冲道,“是为了何事?”
“霓生,”他有些讶色,“你但是有甚话要与我说?”
“当真嘴硬。”他点头。
“哦?”桓瓖讶然。
他意有所指,沈冲听了,暴露了然之色,笑了笑:“如此也好。”
“那便说说有的。”
方才他说的那些话仿佛又在耳边缭绕。
好机会。
桓瓖点头:“故而你投其所好,便陪着他去挖土剪枝么?”
我忙走出堂前去看。未几,公然,公子的身影呈现在院门那边,穿过暮色,朝这里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