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道:“本来如此。”
“霓生,我记得你是淮南人,是么?”沈冲忽而问道,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关城中的鲜卑人早已逃光,众军士喜气洋洋,荀尚在将官们的簇拥下登上城头,望着北方的苍茫之景,神采冲动:“自前朝以来,遮胡关沦亡虏手已百余年矣,今重归我朝,同沐圣恩,吾辈之幸!”
这是至心话,我觉得,他确切没有想错。
“那边去不得。”他朝我挥挥手,“将军有令,不得近前。”
“骠姚校尉,领二千兵马。”桓瓖看着公子暴露讶色,慎重地叹口气,不无怜悯道,“你朝思暮想要当霍骠姚,可惜不姓荀。”
“哦?”公子道,“此事若确实否?”
沈冲将手中的文书递给他,公子没有接。
遮胡关的关城不大,屋舍老旧,街道上闹哄哄的,很多军士和马匹大多塞不进城内,往城外安营。
“云重。”
我说:“鲜卑人不是都崩溃了?连遮胡关也不战自退,逃得无影无踪。”
越是如此,我越是兴趣盎然。
“你说那些做甚。”宴后回到居处,桓瓖无法地对公子道,“他是主帅,定策天然是他,你当众质疑,难道拂他脸面?若换了别人,只怕早已遭他面斥。”
公子望了望,道,“若鲜卑人死守,只怕一场恶战。”
到了屋里,只见公子已经坐在结案前。
“恰是。”
我只得告别沈冲,怀着十二分不甘心跟他归去。
我猎奇道:“如果得疫病死的,为何不烧了?”
托这大捷之福,我的买卖也蒸蒸日上。雒阳来的那五百骑卒跟着公子平白蹭了功绩,皆是欢乐鼓励,奖饰我算卦灵验,新老主顾络绎不断。不过我心中还牵挂着别的事,趁公子去议事,也推委了求卦的人,走出门去。
我以为他这话非常真知灼见。祖父听到也定然欢畅。但做人总要谦善些,特别是在快意郎君面前。
公子“哼”一声,少顷,终究也坐下来。
鲜卑人在城头往下射箭,但抵当了不到半个时候,便逃脱不见了。雄师等闲地撞开城门,涌入遮胡关。
说来悲伤,荀尚对沈冲非常虐待,闻知他没有贴身侍从,当日便给他派了两个手脚勤奋的小卒,我便再也不必服侍他起居了。这导致我再也没有了独处的借口,只能在公子去找沈冲,或者沈冲来找公子的时候才气见他。
我笑笑:“我无事可做,四周逛逛。”
“公子过誉。”我委宛道。
“将军有良策?”沈冲问。
公子看着舆图,道:“西北干旱,无漕运便当,从武威来的粮草,须得靠牛车骡马来运,到石燕城旬日也不止。将军推动太快,每次运抵的粮草只够保持平常所耗。鲜卑人只消烧掉一队粮车,雄师便要断粮数日;若粮道断绝,我等便只好饿死。”
夜里,幕府派人将各式文书移交过来,他看也不看。
沈冲看我一眼,笑笑,不再扰他,起家而去。
我说:“或许秃发磐果然已无抵挡之力。”
“本来如此。”公子点头。
公子看了看,道:“无。”
我说:“便如公子所言,秃发磐有何狡计?”
对于这遮胡关,我先前并非一无所知,祖父秘藏的那套知名书中曾提到过它。此地险要,不但中原一向想夺归去,河西的羌人也打过主张。前朝大乱时,羌人亦在河西崛起,曾与西鲜卑争夺遮胡关。
“你在宴上所言,实在甚为有理。”沈冲收回,道,“只是将军大胜在望,你无凭无据,如何信你?”
正想再多问两句,身后忽而有人在唤我,转头,是沈冲。
我四周走了一圈,路过一片老庙废墟,石像残破,古树生鸦,断壁残垣里垒着很多新土,似是坟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