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深吸了一口气,高低打量了谢筝几眼,嘲笑道:“女人这番话,我可真爱听。
王氏晓得陆毓衍为何要寻梁嬷嬷的事儿,那必定,她捏着的梁嬷嬷的把柄,就是与李三道、乃至与谢家大火有关的。
“前后四进,带个小花圃,引着的是死水,搬出去之前重新补葺过,我依着我那几个侄女的爱好,在水边重新起了两层高的绣楼,我娘亲信三清,她住的那屋子的东配房,改作她常日修行的处所,供奉的三清像,是从明觉观的净水真人那儿请返来的……”王氏一面走,一面絮絮说着,这乌黑的院落,在她的心中,仿如果发着光,亮堂堂的,“我用心给家里人谋来的,却……”
衙门里交代过,一行人顺利回到了京中,护着王氏的马车进了帽儿胡同。
暴风当中,王氏几乎笑岔了气。
王氏的手紧紧抓着车帘子,不晓得是用力过分,还是气候太冷,她的指甲盖有点红又有些紫。
她为家里人谋来的这好院落,现在却不得不舍弃了。
这般一想,王氏的表情稍稍好了些。
王家祖上敷裕过,但那都是百年前的事情了,到她这儿早就式微了。
万一,梁嬷嬷真的通过衙门查到了王家人的落脚处,阿谁心狠手辣的老虔婆,可不会部下包涵。
顺天府的捕快会持续跟着王家人,她若出尔反尔,胡说八道,那这笔买卖就黄了,王家人别想隐姓埋名过稳妥日子。
独一的门路,就是让那老虔婆去死。
谢筝悄悄暗捏紧的指尖。
王氏的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统统都是为了让王家过得更好。
陆毓衍弯下腰看着她,听谢筝说了王氏的意义,又与马福交代了声。
那老虔婆不让我过好日子,我又何必让她清闲安闲?
烦请女人令人去前头与我家里人说一声,叫他们走吧,不消等我了,就去我们约好的处所,将来我若另有命出得了都城,我自会去寻他们。”
摆布的宅院里,影影绰绰的亮光,唯有王家院子一片乌黑。
王氏下了车,站在紧闭的大门前,一时感慨,也愤恚。
哪怕她不能明目张胆地返来,不能让人晓得她与这帽儿胡同王家的干系,她与娘家人保持着间隔,但她的心一向在这里。
谢筝给王氏倒了一盏热茶,道:“姨娘,不如重新渐渐说?”
花厅里点起了油灯。
说完这句,谢筝也不管王氏的神采,号召了逾轮,翻身上马。
她咬着牙看着谢筝,又昂首去看陆毓衍,俄然像是想通了甚么,哈哈大笑起来。
王氏盯着谢筝的眼睛,还是没说话。
就像她自个儿说的,她这条命无所谓,舍了也就舍了,她放不下的是一家子长幼,是父母兄弟侄子侄孙。
不对,转头梁嬷嬷要找姨娘,姨娘若真的给家里人办了宅子,衙门里一查……”
谢筝是捏住了她的七寸。
谢筝一怔,很快就又明白过来。
哪怕是她落到梁嬷嬷手里,她临死也要狠狠谩骂那老虔婆一通,以泄心中肝火,可家里人呢?
抿了抿唇,谢筝也笑了:“姨娘说得不错,是寻到了梁嬷嬷和梁松的头上,有姨娘添些助力,能省劲一些,若没有,也只能持续在瓜田里转悠,将那砍断的藤比对接上罢了。
京中的田产、宅院,我花了多少心机才一点一点垒起来的,叫我一分都不剩,我咽不下这口气。
王氏咬着牙关,恨恨道:“那老虔婆,我与她势不两立!”
王氏推开了大门,引着陆毓衍和谢筝出来。
只是,姨娘,天不早了,看起来彻夜的雪也不小,姨娘再不定下来,你家里人在前头长亭里怕是等得心焦了。转头即便要寒舍姨娘出发,这风大雪大的,夜路不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