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暗了下来,只各户院子门口的灯笼亮着,倒也不难走。
可惜他缺个带路的。
汪如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汪如海亲身送他出府,硬着头皮,道:“陆公子,本日之事……”
陆毓衍嗤笑一声。
陆毓衍不是官身,但他老子是,士农工商,汪如海一个做小买卖的,底子不敢也不能获咎官宦。
汪如海的神采更加丢脸了。
汪如海张了张嘴,话却堵在了嗓子眼里。
这恐吓人的招数,陆毓衍真是屡试不爽,他若要做个纨绔,整些坑蒙诱骗的行当,那还真是一骗一个准了。
点了点头,汪如海道:“有教坊司的乐伶伶人,鄙人有一回送瘦马畴当年,曾遇见过。”
只要别让秦骏晓得这些事情是从他嘴巴里出去的,他的日子就还能过。
听听这话,陆毓衍清楚甚么都晓得,就是来证明一番的,他再坦白也于事无补。
那副画是秦骏给他的,说是林驸马随性所作,叫他开开眼界,品品甚么是圣上、公主都夸奖的丹青技艺。
汪如海垂着肩膀叹了口气。
那副画她前返来时就就瞧见了,当时只感觉简朴又成心机,与他厅堂里的其他东西一比,凹凸立现。
陆毓衍全然不在乎汪如海的反应,又持续问道:“这一年多,里头的人换了多少?换下来的又去了那里?”
依古阮的说法,青石胡同里的家具安排,比银丰胡同里的好多了,可见汪如海凡是有好东西,都往青石胡同里送,可他却独独留下这幅画,乃至没有挂到铺子里去撑场面,大略是这画的来源不好招人眼。
陆毓衍抿了一口茶,道:“宅子里的瘦马,是员外筹办的,还是秦公子筹办的?”
现在好了,没走上门路,反倒要获咎了人家……
陆毓衍脚步不断,微微勾了唇角:“员外尽管放心,做事有做事的端方,说话天然也有说话的端方。”
“不认得,”谢筝瞥了他一眼,道:“猜出来的诈他的。”
陆毓衍放下茶盏,目光冷酷,沉声道:“汪员外,明人不说暗话。
“那里的话,不敢当不敢当。”汪如海哈哈大笑。
陆毓衍见汪如海踌躇,又添了一把柴:“等秦公子解禁出门,他能替员外摆平衙门?”
汪如海搭上了秦骏,才在阛阓上如鱼得水,赚了很多银子,他也很想走通畅天府的门路,贡献贡献底下做事的,日子就更舒坦了。
秦公子现在闭门思过,可管不了你的铺子,再获咎顺天衙门,真不是明智之选。
汪如海的唇角抽了抽,干巴巴道:“公子,这话是从何提及啊?
汪如海得此珍宝,不敢堂而皇之挂在正厅里,又舍不得收在库中,就挂在了东间里,哪晓得遇见眼尖的,叫人看出来了。
秦公子固然对鄙人的买卖抚照一二,但实在,鄙人都没有亲目睹过秦公子。
汪如海能打仗到的画技出众之人,唯有林驸马一人了。
自打宅子交出去以后,鄙人就再没出来过,更不晓得里头事情。
汪如海的眸子倏然一紧:“女人谈笑了。”
汪如海搓了搓手:“公子是明白人,鄙人一个本土客,要在京里做买卖,总要揣摩揣摩的嘛。”
汪如海心一横,精光从眼底滑过:“鄙人也没扯谎话,宅子里头的状况,鄙人实在未曾见过。不过,里头的瘦马每月都会换上新的,是鄙人经手,从江南寻来送出来了,至于换下来的去了那里,那是宅子里管事的活计,鄙人哪敢过问啊。此次回京,里头人去楼空,公子要问他们的下落,鄙人真的只能说,不清楚。”
“女人好眼力,驸马爷的墨宝,一眼就看出来了。”汪员外讪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