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尹解释道:“她也是一身泥,找了两个婆子给她把脸和手洗洁净,也好让女人好认一些。”
闻声脚步声,陆毓衍抬眸望了过来,嘴唇动了动,大略是与杨府尹说了甚么,后者亦转头看向谢筝。
谢筝悄悄撇了撇嘴。
肤色发白,骨节粗大,皮肤粗糙,与那日她在舍利殿里见到的手是一样的。
闻言,谢筝的视野敏捷瞟了陆毓衍和苏润卿。
宁国寺四周的山上,香火不盛乃至是烧毁的古刹庵堂实在很多,几十个衙役官兵一道上山,就跟水滴落入了湖中一样,没影了。
“岁儿,这个是罗妇人吗?”谢筝偏过甚问道。
岁儿细心瞧了瞧,道:“是的,固然隔了几个月了,但就是她。”
四目相接,谢筝微微一怔,那双桃花眼中恰好映出她的身影,清楚得仿如果她打扮台前的镜子。
谢筝头皮发麻,忍住了今后退的脚步:“舍利殿里,为甚么想杀我?”
岁儿跟在谢筝身后,怯怯看了两眼。
他是急着想破案,但也不想判错案,抓了个假犯人,叫真凶清闲法外,转头再添几桩命案。
陆毓衍仿佛也才方才到,和苏润卿站在一块,杨府尹贤侄长贤侄短的声音,隔了半个天井,谢筝都听得明显白白。
“你认得我吗?”谢筝问道,见罗妇人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她解开了脖子上的丝巾,暴露还没有完整减退的瘀痕,“宁国寺舍利殿,你还认得我吗?”
细心看了,陆毓衍的发尾另有些潮,并没有全干。
陆毓衍朝罗妇人的方向抬了抬下颚:“她很静,也没有过激的行动。”
两个婆子把罗妇人的手放在桌面上,谢筝上前察看。
要不是疯魔了,又如何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对素未会面、乃至对她抱有美意的人动手?
“她、她是不是有些疯魔了?”谢筝抬头问陆毓衍。
一到处寻,一到处找,偏生遇见雷雨天,山道难行,一个不谨慎就摔个狗啃泥,谁也别笑话谁狼狈。
绕过大堂,谢筝一眼瞧见站在庑廊下的陆毓衍。
而另一头,留影引着一个女人进了后院,谢筝看去,恰是岁儿。
谢筝与松烟快步上前,福身问安。
来衙门里认人说话,岁儿还是头一遭,小小的脸上满是严峻不安,直到瞥见了谢筝,她才松了一口气:“姐姐也在,真是太好了。”
罗妇人瞪大眼睛看着谢筝的脖子,眼底闪过一丝茫然,而后像是记起了甚么,她又笑了。
比刚才的笑声更尖细,像是长长的指甲尖滑过起了皮的木门,叫人毛骨悚然。
一向安温馨静的罗妇人闻言,突得就笑了起来,笑声锋利又阴冷,唬得岁儿连连退了几步,几乎叫门槛给绊倒。
谢筝捏了捏指尖,似是漫不经心普通,缓缓移开了视野,嘴上道:“看来,是疯魔了吧。”
罗妇人嗤嗤地笑:“你又为甚么要拜佛?”
“除了香客,也有采药打猎的进山,衙役里有一个叫古阮的,瞧着才二十岁出头,眼睛但是暴虐了,”松烟说得鼓起,“他一眼就能看出留在地上的足迹是男是女,是胖是瘦,都不消测量比划,端赖着他,找到了几串妇人足迹,又跟着寻了,最后找到了那破庵堂里。”
闻声谢筝的话,陆毓衍低头看她,她有些游移,又有些笃定,凤眸清澈,直直就能望到眼底。
杨府尹搓了搓手,道:“一会儿可看细心了。”
他不想给谢筝压力,更不想误导她,免得这小丫环内心孔殷认错了,但他也烦恼,万一谢筝点头,说里头阿谁不是宁国寺里勒她脖子的妇人,那这案子……
“民气向善,虽不是每一个诵经之民气底都存了善念,但也不是统统信徒,都是心狠手辣的,”谢筝沉沉望着罗妇人的眼睛,“起码,郑夫人是个好人,她想要帮你,乃至在半夜半夜里让你进了配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