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给谢筝压力,更不想误导她,免得这小丫环内心孔殷认错了,但他也烦恼,万一谢筝点头,说里头阿谁不是宁国寺里勒她脖子的妇人,那这案子……
在庵堂里找到她的时候,罗妇人有一瞬的惶恐,然后是安静,没有吵也没有叫,不言不语地跟着他们下山进城,也没有想要逃窜的意义,平和得不像是一个手上感染了近十条性命的凶手。
肤色发白,骨节粗大,皮肤粗糙,与那日她在舍利殿里见到的手是一样的。
莫非明日持续让李昀去山上找人不成?
要不是疯魔了,又如何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对素未会面、乃至对她抱有美意的人动手?
“你认得我吗?”谢筝问道,见罗妇人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她解开了脖子上的丝巾,暴露还没有完整减退的瘀痕,“宁国寺舍利殿,你还认得我吗?”
罗妇人瞪大眼睛看着谢筝的脖子,眼底闪过一丝茫然,而后像是记起了甚么,她又笑了。
“岁儿,这个是罗妇人吗?”谢筝偏过甚问道。
谢筝看杨府尹的神采,模糊猜到他的烦恼,问道:“大人,那妇人在那里?”
比刚才的笑声更尖细,像是长长的指甲尖滑过起了皮的木门,叫人毛骨悚然。
细心看了,陆毓衍的发尾另有些潮,并没有全干。
而另一头,留影引着一个女人进了后院,谢筝看去,恰是岁儿。
闻声脚步声,陆毓衍抬眸望了过来,嘴唇动了动,大略是与杨府尹说了甚么,后者亦转头看向谢筝。
陆毓衍朝罗妇人的方向抬了抬下颚:“她很静,也没有过激的行动。”
松烟一面走,一面与谢筝说着这几日的状况。
两人走到顺天府外,有松烟带路,谢筝顺利进了衙门。
一到处寻,一到处找,偏生遇见雷雨天,山道难行,一个不谨慎就摔个狗啃泥,谁也别笑话谁狼狈。
杨府尹纠结极了,想再跟谢筝交代几句,话到了嘴边,又感觉不得当,踌躇着咽了下去。
谢筝悄悄撇了撇嘴。
可也恰是因为下雨,才叫他们找到些陈迹。
可想到她遭受了的事情,谢筝想,疯了也不奇特。
谢筝头皮发麻,忍住了今后退的脚步:“舍利殿里,为甚么想杀我?”
“那妇人正幸亏里头,就被逮了个正着。”松烟道。
那间庵堂似是空了有两三年的,陈旧不堪,菩萨泥塑都歪了,大梁也掉下来两根,塌了半边墙。
闻声谢筝的话,陆毓衍低头看她,她有些游移,又有些笃定,凤眸清澈,直直就能望到眼底。
“民气向善,虽不是每一个诵经之民气底都存了善念,但也不是统统信徒,都是心狠手辣的,”谢筝沉沉望着罗妇人的眼睛,“起码,郑夫人是个好人,她想要帮你,乃至在半夜半夜里让你进了配房。”
陆毓衍仿佛也才方才到,和苏润卿站在一块,杨府尹贤侄长贤侄短的声音,隔了半个天井,谢筝都听得明显白白。
一向安温馨静的罗妇人闻言,突得就笑了起来,笑声锋利又阴冷,唬得岁儿连连退了几步,几乎叫门槛给绊倒。
他是急着想破案,但也不想判错案,抓了个假犯人,叫真凶清闲法外,转头再添几桩命案。
岁儿细心瞧了瞧,道:“是的,固然隔了几个月了,但就是她。”
岁儿跟在谢筝身后,怯怯看了两眼。
提起郑夫人,罗妇人的笑声顿住了,但下一刻,她又大笑起来,要不是摆布两个细弱婆子拘着她,她只怕要捧腹打滚大笑。
这两位身上已经寻不到松烟说过的狼狈模样了,想来是已经清算过了。
绕过大堂,谢筝一眼瞧见站在庑廊下的陆毓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