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刚出来,一个总角小童从配房里出来,扑到了梁大人怀中,猎奇地打量着陆毓衍和苏润卿。
出了胡同,绕到酒楼,酒菜刚上桌,就有衙役急仓促寻来,拱手道:“抓到人了,是郑家的一个婆子,人已经押到顺天府去了。”
“贤侄、贤侄呐!”顺天府尹快步迎上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虎父无犬子!陆大人的儿子,果然是,短长!短长!”
郑博士的父母过世早,没享用过几年的儿孙福,郑博士金榜落款以后,念着韩家豢养过他的恩典,把寡居的韩四婆娘母女两人接进了都城。
苏润卿还是拎着他的油纸包,香味扑鼻,叫人恨不得席地而坐,大快朵颐。
郑家外头已经挂上了白灯笼,模糊能闻声宅子里的哭声。
梁宅就在国子监东边的一条小胡同里。
“病了?”梁大人惊奇,“早上起来还好好的,既然病了,如何没有煎药?”
梁司业是个六品官,祖上不显,夫人娘家亦浅显,宅院比郑家还小,就是一进四合院。
苏润卿放下筷子,催着小二替他把烧鸡和卤牛肉包起来,提在手里跟了上去。
奶娘眸色一暗,点头道:“老爷,夫人病了。”
册子很薄,笔迹端方中不失大气,传闻是郑夫人写的。
苏润卿翻着花名册,头都没有抬:“是啊,梁大人和郑大人都是圣上即位后前几年的进士,前后脚进的国子监,这都快三十年了,一个爬到司业,一个还是博士。”
他摸了摸鼻尖,假装若无其事地瞥了陆毓衍一眼。
奶娘讪嘲笑了笑:“夫人晓得郑夫人没了,悲伤之下……”
府尹连连点头:“她在郑家做事,郑家有她当值的记录,我明日让人取来,与其他凶案的案发时候比一比,就有结论了。话说返来,那些案子要真不是她做的,岂不是又成了无头案了嘛!”
韩婆子是韩四的亲闺女,算起来是郑博士的奶兄弟。
陆毓衍背手站着,目光似是落在院中的树上,廊上灯笼光落在一旁,他的半边身子隐在夜色中:“说得在理。”
梁大人问她:“夫人在屋里?”
见顺天府尹也跟着出来,陆毓衍理了理思路,道:“她不交代昨夜行迹,大略做的事儿见不得光,但一定就是出城行凶了。再者,即便真是她害了郑夫人,其他的案子也一定与她有关。”
客岁,韩婆子的男人做工时断了腿,家里的嚼用一下子就压在了韩婆子身上。
办什劳子的书画社!不如多给男人缝两件衣裳。
苏润卿怔了怔,这话仿佛不是反话?
却没想到,今儿个闹出性命来了。
“我们现在做甚么?去找名册上的婆子问话?”苏润卿挥了挥手中的花名册,还想说甚么,左边院子里飘来厨房做菜的香味,激得他肚子空荡荡的,“还是先去用饭吧,早上没顾上吃,中午满是素斋,可饿死我了。”
陆毓衍偏过甚问苏润卿:“梁大人在国子监有些年初了吧?”
还布施善堂,如何不见她布施布施家里做事的下人?
奶兄弟当着官,她却连日子都过不顺畅,提及这一段时,韩婆子的眼中尽是仇恨,咬牙切齿。
也难怪梁夫人病倒了。
梁大人将小童抱起,满面笑容与两人先容:“这是犬子,年纪小,耐不住,非常调皮。”
梁夫人病中不能见客,梁大人进屋里取了花名册交给陆毓衍。
奶娘跟着出来。
韩四婆子七八年前也病故了,韩婆子的男人在一家石工铺子做技术活,韩婆子则在郑家做事,一来知根知底,二来银子也风雅些。
梁大人长长叹了一口气。
婆子姓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