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好的长案上,沈光面前一溜的大盏摆开,全都盛放满了于阗海内所酿的葡萄酒,而他劈面五人,那三位牙将和别的一人全都换了大盏,只陈判官仍旧用小杯。
“诸位,请。”
王神圆看着队里的兄弟们,缓缓开了口,“郎君不是孟浪之徒,你们若信某,便都随某押郎君胜。”
多闻在边上喊起来,他戴了顶尖帽,见那几个牙兵竟然不信沈光,面露不忿,浑没了寺庙里的内疚。
三大盏下去,三个牙将已经跟不上沈光的节拍,他们虽说在军中善饮,但是和喝惯了白酒的沈光比拟,他们那点酒量不敷为道。
看到沈光说话间傲视自雄,高仙芝益发赏识,拊掌笑道,“沈郎筹算如何斗酒,还不快快道来。”
高仙芝见沈光说话时憋得辛苦的模样,不由大笑道,“去吧去吧,沈郎莫憋坏了。”
檀香燃尽,沈光恰好不疾不徐地喝下第十三大盏的葡萄酒,而陈判官连第十二杯还没喝完,这时帐内已然鸦雀无声,高仙芝瞥了眼长案上摆放的杯盏数量后道,“沈郎胜了!”
看着三个牙将,王神圆队中有牙兵游移道,他们得郎君授艺大恩,照事理便该压郎君胜,可那三位牙将俱是军中善饮的豪杰,另有那位陈判官也是都护幕府里驰名的酒鬼,郎君白白净净的,那大盏又足抵满盛的小杯过三,如何想郎君都是赢不了,他们下注岂不是白白送钱。
“郎君必胜。”
大盏接着大盏,沈光喉咙起伏,蚕食豪饮间面色如常,他深谙比酒的诀窍,要喝趴下别人,气势上毫不能输。
说话间,王神圆从怀里取出荷包,眼都不眨地下注,看得队里牙兵们心惊肉跳不已,他们这位队正为人刚正,既不酗酒,也甚少帮衬营妓,三年里攒下财帛不下百贯,这是把全数产业都押上了。
王神圆沉声答道,不过握紧的拳头里,手心处满是沁出的汗水。
见舞姬们皆押了沈光,再瞧着这位沈郎君玉树临风的模样,幕僚里有人咬牙切齿间不忿道,“生得都雅便了不起么!”说话间,竟是掏空了身上荷包,押了陈判官。
高仙芝镇静极了,他没想到沈光还真能把五人都喝趴下,陈判官是他帐下白叟,虽是个老酒鬼,可这长季子年近五旬,就是酒量撑得住,可这肚子却一定撑得住。
王神圆领动部下先抢了块好处所,这时候长官上的高仙芝也起了身,他向来喜好热烈,帐下牙兵都是他的私军,此时更是亲身开赌,呼喊道,“某压沈郎百金,要下注的从速!”
话音未落,那些舞姬们已自喝彩起来,随后王神圆和部下牙兵们亦是高喊起来,“郎君威武!”
到第七盏时,沈光仍然面色如常,可劈面三个牙将里,终究有人倒下,剩下两个也接踵瘫软在地,吐了满地,至于那位对峙喝大盏的陈判官同僚,更是早早就草率退场。
“喝,喝,喝!”
“既然诸位要和某斗酒夺美,自当公允起见!”
长案前,只剩下陈判官还在和沈光对饮,不过这时候除了那一众幕僚,输了的牙兵们全都是转而为沈光大声助势起来,这些武夫就是这般简朴直接,他们佩服沈光的豪气和酒量,至于陈判官便是赢了,他们也不平。
“谢都护赏!”
看着世人皆心悦诚服地为高仙芝的慷慨风雅喝彩,沈光也不由佩服高仙芝这份胸怀派头,难怪这小勃律,三任安西都护皆不能讨伐,唯独高仙芝能领兵成行,破其国执其主,献俘于长安。
沈光浅笑以对,倒是没感觉陈判官不敷磊落,那三个牙将甚是嫌弃地瞥了眼陈判官后离他站远了些,就连牙兵们也鲜少有人押他这个最有能够赢下赌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