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沈光把话说完,王神圆已自开口道,然后营帐里剩下的四个牙兵都是笑了起来,“王头儿说得是,能跟着郎君是我们的运气,这上阵兵戈哪有不死人的……”
营帐内,卸去甲胄的沈光,胸膛背上遍及淤伤,左肩胛骨更是裂了好几处,伊吾军的军医帮手包扎后也是啧啧称奇,“郎君的甲胄,真是坚毅得不成思议!”
“郎君那里话,能和郎君并肩作战是我们此生之幸,陈二郎他们死得其所,我们又如何会怪郎君。”
李守忠看着大营外的那杆大纛,脸上尽是唏嘘,开元二年,他祖父还是突厥将领,是默咄可汗的妹夫火拔颉利发麾下大将,那一年突厥雄师围庭州,最后默咄可汗的爱子同俄特勤被唐军阵斩,火拔颉利发惊骇被默咄可汗降罪,便带领部众投降了大唐。
突厥兵士们如同蚂蚁般冲向火线的唐虎帐垒,冒着箭雨搬开那些拒马鹿角,几近每时每刻都有人中箭受伤或者死去,但是没有人有牢骚,谁都晓得战死或许是他们最好的了局,既然如此,那他们另有甚么好惜命的。
“沈郎,你可晓得,就是当年突厥雄师围了庭州,都未曾这般打得这般凶。”
“都督,那阿史那至心机深沉,城外的大纛或许只是个钓饵。”
沈光看着李守忠的目光落在大营外那杆非常刺眼的狼头大纛,就猜到了他的心机,大唐军队向来喜好玩奇袭斩首的战术,当年的李靖苏定方便是那般灭亡东部突厥的。
“但愿如沈郎所言!”
“都督,这是困兽犹斗的病笃挣扎,必然不能耐久。”
李守忠看向沈光,他晓得沈光说得没错,但是如果任由突厥人这般死缠烂打,不给他麾下将士喘气休整的机遇,到时候必然伤亡不小,他身为主将,有些险必必要冒。
沈光没有多说甚么,这个期间的恩德便是如此,他待人以诚,旁人便以性命报之。
“唐军也是人,他们也会累,持续加大打击,不要给他们喘气的机遇。”
那军医也是见多识广之辈,他在北庭当了二十年的军医,也曾见地过多数护穿戴的宝甲,但是都比不上这位沈郎君脱下来那副,明显被刀砍钝击,可除了些划痕和些许变形外,竟是毫无破坏,最可贵是那甲胄里也不知内衬了甚么皮子,竟是护住了这位沈郎君脏腑没有遭到大伤。
沈光闻言轻笑起来,他那身明光甲但是专门定做,内衬是高密度的强化质料,当初为了打全甲搏斗,如何防钝击天然是重中之重,如果没有这身盔甲保命,他哪敢冲那么猛!
阿史那真的战术简朴卤莽,就是用性命来换伊吾军的伤亡,但是沈光也不得不承认,这类近乎偏执的冷血战术,才是突厥人取胜的独一机遇。
伊吾军大营外,亲身策马督战的阿史那真看着李守忠让兵士守御于堡垒内,内里俱是拒马鹿角,亦是满脸的惊诧和惶怒。
只是阿谁阿史那真,真的就会傻傻地等在那杆大纛下,等着李守忠率兵去砍了他的脑袋么!
比及精疲力竭时,就会呈现伤亡,当时候突厥人真正的精锐才会压上来决胜负。
见李守忠主张已定,沈光也不禁止,只是道,“如果都督要奇袭贼酋,某愿带兵策应。”
……
阿史那真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是他铁石心肠,而是想赢这一仗,就不能怕死人,他们一共就四千善战的懦夫,不能在这个时候白白耗损,只能让那些牧民用血肉之躯去耗损唐军的箭矢和体力。
沈光在边上答道,他清楚李守忠的担忧,唐军再善战,也是活生生的人,眼下莫看伊吾军的将士几近是碾压着那些突厥人在打,近乎称得上是一边倒的搏斗,但是突厥人四周围攻,李守忠除了压箱底的三百具装甲骑,已经无兵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