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牛没有回嘴,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喝茶,一壶可遇可不求的美人雀舌茶,过了这村就没了那店,喝光了再说。今后倘使还能见着刘七那家伙,好吹嘘一通。他这个仙师的确是没啥见地,比如宫廷与贵族富豪,在宫殿或者自家院落辟有储冰的地窖,夏季储藏河冰和学,以备夏用,这就让他大开眼界,更别提朱真婴提及凉王府内铺设长达数里的地龙,取暖一日耗损柴炭无数的豪侈手笔后,更是啧啧称奇,这位土豹子更不知朱雀上流贵妇淑媛,是毫不会学玉徽娘子去穿肚兜的,而是相对呆板的锦缎诃子,他即便学足了凤州腔,骨子里,还是王妃所说的泼赖货罢了。所幸修士,有充足的光阴让他去观沧海,听潮声。
王妃仿佛拿陈青牛没辙,平常府上那群可算是隐于朝野的修士,见着她也要放下仙家架子,作揖的作揖,顿首的顿首,都远不如面前这位后辈修士来得桀骜,泄气让步道:“我当真不能修道?”
陈青牛愣了一下,弹剑大笑,气势大涨,四周绿竹飘摇,却没有解释半点。《尉缭子》开篇便是:食草者善走而愚,食肉者多力而悍,食谷者智而不寿,食气者方能神明不死,引气不怠百年,方能长生千年。
陈青牛一本正色道:“水天一色。俏观音坐莲,高低五千年。风月无边。老罗汉推车,前后八百遍。你瞧,很正儿八经的玩意儿。”
陈青牛一口喝尽杯中美人舌,笑道:“我这类人,也就会点小聪明了,当然比不得王妃凉王你们的胸有丘壑,一个个心机重重,喝个茶都要刀光剑影的,你们不嫌吃力,我都替你们累得慌。”
王妃走出亭子几步,咦了一声,再走出几步,顿了一下,最后走出两三步,终究明白里头的玄机,当即勃然大怒,一张脸涨红非常,转头就想要掐死这个道貌岸然的狗屁仙师,可凉亭里哪另有那位浪荡登徒子的身影。
陈青牛一脸正气道:“如果意境超然,我早就前去商湖红楼,岂会劳烦王妃下笔。我脑筋里有部无上秘典,等你将墨宝拿来,就口述给你。你若不放心,能够先拐弯抹角扣问一下府上的道锻练气士,《乘鹤飞升经》是个啥宝贝。牢记,别泄漏过量天机,只说是王妃偶尔在《三千道藏》中见到这部文籍,不然别怪我没提示你,一旦让人起了觊觎心,届时我撒脚跑路便是,可王妃总不能跟整座凉王府一起颠沛流浪,哼,别说凉王,就是朱雀天子,也报不了你。”
王妃笑容冷酷,声腔阴寒,“他若只会如你这般欺负女人,不懂让步让步,就不是胸怀八洲的朱鸿皇了。如许的天子,才是能让臣子甘心帮手的雄才明主。”
以固固执称于世的王妃终究被打动,让步一步道:“要写甚么?”
王妃并不顺着陈青牛的志愿说下去,而是问道:“陈青牛,你能不能教我修道仙法?如果行之有效,你那四巴掌,我能够既往不咎。”
陈青牛眸子一转,默不出声。明显是留了回旋余地的。与这位王妃反目,委实不值当。可若决计交好,一则人家还一定承情,再则就怕又着了她的道,最毒竹叶青,毒不过妇民气呐。
王妃点头,对陈青牛的敲打并不上心,以她的心机,天然晓得如何去做。起家道:“抽暇给你写。”
陈青牛收起二郎腿,抚摩那柄斗魁剑,正色道:“仙道讲究缘,根,财,闲,前两种最为紧急,后二者是锦上添花,你如果真是密教最罕见的具凤相,那就明王妃根骨不但不差,反而比起浩繁仙府里头的修士,还要出类拔萃,但有根骨并不能成事,缘才是首位,没有机遇,统统都是空谈。这具凤相,在西阖牛洲是数一数二的品相,比较道婴佛子涓滴不逊,可没有密教上师引你入门,一旦行错一步,就只能沦为劣等房中术的玩物,南瞻部洲多的是傍门双修术,王妃不介怀误入歧途,大能够本身寻觅上百部文籍,再找一名道侣修炼阴阳,只是谨慎了,可别打翻凉王和凤州皇宫内那位九五之尊的醋坛子。再说王妃你觉得修长生道,仅是消遣吗?如果此路轻松,那全天下有点金银的大族翁,谁不肯去求长生?去求名流嘴里的‘朝游北海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朗然飞过洞庭湖’?不是他们不肯,是不能罢了,修道一途,根缘两字,便退散了世人十之八九,剩下荣幸儿,即便一脚踏入仙门,也是顺水行舟,终其平生,都须一日不得懒惰,比方一个入门的采气工夫,服日芒月华法,白日平坐,临目,存思心中有日象,大如钱,红色紫光,九芒从心上出喉至齿而回还胃中,见心胃平清楚,乃吐气,漱液,服液三十九小周天,一日三次。夜间夜间存想玉轮在泥丸宫,月辉四射,白芒流淌胃下至丹田,一夜三次。日夜六次,便是三个时候,根骨差些则耗时翻一番,你说几个凡人情愿去做?不说大道,就是傍门左道,例以下乘房中双修,易上手,可速成,也有诸多刁难讲究,还得担忧各种因果灾害,何况一旦被正道修士撞见,多数成为别人铸就名声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