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身边俄然听到一阵淌水声,我惊觉去看,却瞥见一片金灿灿粼光跃入河中,开端的惊鸿一瞥掀起光闪的水花,便消逝不见了。
“来,月上中天之前,必须把莲舫鱼都放完。”老太太又将一盏莲花递给我手中,我用力擦擦眼睛点头接过来。这一盏莲花放到水中,化现的是郑梅夫,她在火光中褪下一身血迹斑斑的衣,并无声地向岸上的我们附身叩别……
“来,把这烛火点上。”老太太从身后拎出一个口袋,从中抓出几颗短小的蜡烛头,将此中一个用嘴悄悄吹口气,蜡芯上突然亮起半星清黄火苗,我看着她把蜡烛头谨慎翼翼地放在我手中莲花的花蓬上,“这是鲛人油脂制的蜡烛,达到此岸之前都不会燃烧。”
我噙着眼泪连续再把最后的数朵莲舫鱼放到水里,河上渐冻的风将我的眼眶几番吹干,最后我朝着流水的方向,跪地双手合十冷静祝告,直到统统光都消逝的悠远的绝顶……
天角边的色彩从深紫转为深蓝,一轮黄色玉轮垂挂在那方,仿佛在持续照亮大河上远去人们的路。我再将一盏莲舫鱼放到水里,烛光中呈现一对相拥的姐妹,也许就是夷光、修明二位吧?哦不,应是蕙儿和芸妞,我能认出芸妞的模样,但蕙儿脖颈处的全部头都没了,只剩下一手一脚的半截身子,但她俩仍然紧紧拥抱着对方,我用衣袖连抹几把眼泪,还是忍不住蹲下抱住双膝哭起来,直到一只手搭在我肩上,我觉得是老太的催促,转头去看,倒是春阳。
春阳煞青的一张脸满额的盗汗,但悄悄摇下头,松垮的衣衿却因他低身而“啪”地落下一个东西,他仿佛怕我瞥见似的从速捡起,但我借着月色已经看清,那是一只齐腕断掉的手掌。春阳一边将断手揣回衣服里,口上还故作平高山说:“不碍事,我姐姐方才回饿鬼道为我去找母亲的头发了,只要用她的头发……就能把这断手缝上……我总得把你送回人间,这也是饕……桃娘娘叮嘱过的。”
我揉揉眼睛,远去的火光之上攸然呈现一名女子淡淡的身影,没有穿戴衣物且模糊还充满暗色的伤痕,她像是怅惘地站立着。老太太又把第二颗蜡烛点亮递给我,“这些,都用你的手放到水里。”
但几近也只是一瞬,待我脚再踏到实地时,鼻端已经闻到熟谙的夏夜味道,展开眼环顾这周遭,我们二人如先时一样好端端站在水槽边,只是抬首天空已堕入月色满盈。
我错愕半晌,“回、返来了?”
他看起来披发混乱,胸前的衣衫分裂,数道红黑深切的伤痕一向延长到下巴和脸颊,我不敢再细瞧他别处的伤势,但瞥见他搭在我肩上的手,木莲藤收回淡淡绿色的光,曳地的一段就像最后摘下时那样葱茏。
春阳耸耸下巴,“方才跳进河里的那条鲤鱼就是,她先走一步了。”
“就是变成那条鲤鱼的。”春阳苦笑,“她窜改出不一样的皮相,你天然不会认得,就是你畴昔在江都城时了解的阿谁欢香馆老板娘。”
我脑中顷刻间空缺:“你……你的手……”
“你现在就分开这吧,萼楼的女鬼都送走了,你也不必再逗留此地。”春阳点头。
“算是吧。”老太太持续去点第二个,“把它放在莲叶上,就像放河灯那样让它顺水飘走。”
“你想想看,鱼菩萨在河里都吃了甚么?那片沙洲底下都埋着甚么?”老太太谨慎翼翼地一边把活蹦乱跳的大鱼从网里择出来一边含着笑意持续问道,“把鱼斩块,加酒和青盐腌好,然后放进花心蓬里,完整的一朵莲花,这是在几百年前就有的一道菜,叫莲舫鱼,入夜后将花上点灯烛并放到河里,鱼菩萨们以本身为捐躯,带着那些艳鬼的女魂一道,就会随流水去此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