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那些人显是并未发明陆离、苏执踪迹,也无横渡绝壁峭壁之能,方才连续拜别。苏执长叹了一口气,这两日来曳罗河之人如影随形,步步紧逼,若无陆离互助,本身早已是骸骨无存了。苏执自小处尊养优,有生以来从未堕入过如此连性命都朝夕不保的地步,此时虽已暂无伤害,犹是惊魂不决地瘫坐在地上。陆离“喂”了一声,跳起来踢了他一脚,嚷嚷道:“快起来!”苏执惊道:“又要走了么?”陆离撇撇嘴说道:“上不着天下不落地,还能去哪儿?我叫你起来练功呢。”苏执奇道:“练甚么功?”陆离眼睛一瞪,说道:“你这般仓促逃命,不须得学些自保的工夫么?”苏执不敢顶撞,垂着头嗫嗫嚅嚅地说道:“你要教我么?”
陆离见他嘴角微微扬起,似在讽刺本身,更是又羞又恼。但此时苏执实已狼狈不堪,陆离强忍着火气说道:“也罢,我这等高深的工夫你也学不来,我教你些旁的东西。”苏执大喜道:“多谢徒弟!咦?是姐姐还是徒弟呢?”陆离肝火未销,却扑哧一笑道:“书白痴都是这般油嘴滑舌么?”苏执深恐她又强令本身脱手,忙灵巧地问道:“姐姐还要教我甚么?”陆离收敛笑容,板着脸说道:“这是杨伯伯要我代为传授于你的,你可要细心记着了。”苏执奇道:“哪个杨伯伯?”陆离白了他一眼,说道:“便是令我来庇护你的那人。”苏执一怔,问道:“杨先生么?你叫他杨伯伯?”陆离一笑,暴露洁白的贝齿,嘲弄道:“算起辈分来,你须得称我姨娘了。”苏执红着脸说道:“有这么都雅的姨娘,我求之不得呢。”陆离又白了他一眼,心中却非常欢乐,啐了他一口说道:“这一篇东西凡一千八百七十二字,要记着却也不难。你须得听好了,六合万物者,道之形器也,道统天形器,形器以是载呼道。便是物而是道存,便是事而道在,奉天极而不违,因地极而不逆,洋洋乎发乎万物,主而制之者,皇极也……”她一起说下来并无顿挫顿挫之感,显是强即将之背熟了。陆离又念叨:“脉之大抵,天下之数,五色脉变,揆度奇恒,道在于一,神转不回,乃失之机,至数之要,逼近已微,着之玉版,藏之脏腑……”这一段话苏执倒是有些明白,说的约莫是经脉数理。陆离半晌便已念完,苏执却如闻天书,听得云里雾里,心道读这个总好过于被她逼着练武,便求陆离道:“好姐姐,再念一次罢,我写下来渐渐揣摩。”因而苏执便拾起一块石子,将一端磨尖,陆离在旁背诵,他便逐字逐句地描画在一旁的大石上。二人皆是涉世不深、见地短浅,浑不知陆离所述的竟是一门极其高深的内功心法,苏执、陆离下了此峰以后,这一篇心法便留在了峰顶的大石之上,只是苏执力量衰弱,又欲不使陆离逼他习武,故每写一字均几次刻写,即便如此,笔划毕竟入石未深,经年以后便已垂垂恍惚,不过倘如果武学修为已达化境的妙手再行品读,亦可大抵辩白其内容。却不知这一日两人的偶然之作,却激发他年江湖上的一场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