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高台之上,石猛身材已现出强弩之末之态,连续熬通六日,清除建康琐事,加上强忍失子之痛,又如何能“尚可”?庾皇后夙来夺目强炼,如何想不到?苦笑着摆了摆手,又问,“老三现在安在?”
蒙拓闷声道,“贤人身材尚可。”
石闵约莫感觉将锅甩给崔氏扛,这是能拯救的稻草,可殊不知这也是赛过石猛的最后一根稻草。
虽说乱世必用重典,可因势利导,也为上策。
蒙拓比亲兵仍旧簇拥而上,将石闵与崔氏押送而下。
“当初阿拓被困,我对因而否调派救兵踌躇未定时,如何也想不到会是现在解局之人会是阿拓。”庾皇后语无波澜,可仍旧能听出无尽感慨。
长亭神容涓滴未变,她当然晓得庾皇后要说甚么。
以后三日,建康城内腥风血雨,石猛受此重创,几欲晕厥,蒙拓受命平复建康,当日被称“高台之变”,城外三万兵士全数身亡,无一活口,建康城内死伤过千,内宫当诽谤亡上百,蒙拓领命接办,三日以内以雷霆之势将建康城中崔氏余孽剿除,将朝中与崔家亲厚之士族全数羁押,无一幸免,此举引众士族不满,士族发声,陆长英出面弹压,如此一来,蒙拓如许血腥的手腕毕竟未引发太大波澜。
蒙拓掌中软刀微抖,颈脖生硬,悄悄抬头,踟躇半晌终将软刀放下,眼眸深垂,杀机却未曾深藏,蒙拓的杀机就如同他手中的软刀,锋利且透露于人前。
连续三日,庾皇后皆沉默不言。
现在不能杀石闵,起码不能由蒙拓把刀插进石闵的身材里!
长亭静待半晌,便听庾皇后后语,“石家余人被解除在嫡派以外,都是些扶不起的阿斗。现在只剩阿拓了,阿拓手握兵权,劳苦功高,麾下既有掌平野之胜的王朗,也有身经百战的黄参将,军心所向,铁血同袍。你聪明,家世好,品德好,也当得甘泉宫陆皇后这个位置,你们两人上位必然可得世人扶助,方能天下大定,海晏河清。”
蒙拓天然当不得。
“贤人身材何如?”庾皇后身向前倾。
石闵浑身一颤,膝盖在青砖上磨蹭,诡计离石猛更近一点,慌乱辩白,“父亲...父亲!你听我说...我不是用心的...我没有派人去暗害他...”石闵如同抓到最后一根拯救稻草,转头指向崔氏,“岳番身边那细作是崔家的人,主张也是崔家的主张,真的!求你信我!明天就算逼宫胜利,儿子也不会在您百年之前即位上位的,父亲,您信我...您信我...”
只是刚好叛变她的,也是她的儿子。
石猛能够容忍儿子心狠手辣,可毫不能容忍他的儿子脆弱,无担负!
石闵该死,但是不能现在死,也不能由蒙拓将他送去见阎王。
“圣上!”
石猛让岳三爷去声援岳番?
长亭眼睁睁地看着石猛抬头轻笑后缓慢抽出蒙拓别在软刀,手掌带风缓慢向下落,石闵瞳孔放大以后狠恶收缩,下认识向后一偏,刀尖堪堪避开关键,结健结实地扎进左胸中,喷涌出殷红的血。
“姨父!”
“你真的杀了阿阔?”石猛语声沙哑,眉眼却温和得像极了一个宠溺儿子的父亲。
高台下众将士簇拥而上,大局已定,高台上除却崔家的拥趸,余人均或逃或降,长亭将石宣搂在怀中,耳边也不知是谁嚎啕的哭声,面前的统统都仿佛是正在出演的折子戏,长亭脑袋眩晕,一垂眸却见庾皇后发着抖的指尖,不觉心伤,伸手紧紧握住。
“司衣制全数囚禁,宁错杀不漏过。”长亭坐在甘泉殿中语声平淡,合上册子交代晚烟,“前朝的白叟仗着新主子慈和就作威作福,一个主子也敢掺杂进夺嫡大事里来,真是乱了章程,司衣斩首,司膳剐皮,两司全数换上石家的世仆。其他四司的司制顺势一并押了,该换的换,该杀的杀,宫里头没有洁净的人,被如何对待都是她们前几十年积下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