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拓与二哥曾叩拜彼苍,兄弟相称,一起交战疆场,相互交托性命,出世入死十数载。那个刀口不饮血,哪个身上无所伤。阿拓身背红缨长枪镇守建康,腰缠软刀利刃为石家,为这天下冲锋陷阵,饮血啜泪,不是为了本日捡一个落地桃子的。”长亭晓得这绝非庾皇后的摸索,前有狼后有虎,内忧内乱,建康必得有一人铁腕硬心肠,可蒙拓并分歧适,长亭悄悄一叹,点到为止,“阿拓父族是胡人,妻族是大士族。”
“贤人身材何如?”庾皇后身向前倾。
石猛再睁眼已是双眼赤红,老泪纵横,将软刀一掷,“哐当”一声,刀破尘微,只见他伸手拍了拍蒙拓,几欲多言,却毕竟未曾开口。
石闵浑身一颤,膝盖在青砖上磨蹭,诡计离石猛更近一点,慌乱辩白,“父亲...父亲!你听我说...我不是用心的...我没有派人去暗害他...”石闵如同抓到最后一根拯救稻草,转头指向崔氏,“岳番身边那细作是崔家的人,主张也是崔家的主张,真的!求你信我!明天就算逼宫胜利,儿子也不会在您百年之前即位上位的,父亲,您信我...您信我...”
长亭冷静斟了一盏茶递到庾皇背工边,庾皇后伸手来接,五指沁凉,顺势将茶放在桌案上。庾皇后仍然在自说自话,这也是她这么几天来讲的最多的话了。
“父亲!”
因庾皇后未及时出兵救济蒙拓一事,长亭当初还曾心存芥蒂,可现在想来,都似过往云烟,不提也罢。
石闵被紧随蒙拓厥后的亲兵三两下束手就擒,单膝跪地,前额覆地,成王败寇,一脸狼狈之相。崔家亲卫三两簇拥着崔氏向后退,诡计寻觅冲破口,崔氏虽无惶恐欲泣之态,可仍旧能觑其恍然无助之色。
“司衣制全数囚禁,宁错杀不漏过。”长亭坐在甘泉殿中语声平淡,合上册子交代晚烟,“前朝的白叟仗着新主子慈和就作威作福,一个主子也敢掺杂进夺嫡大事里来,真是乱了章程,司衣斩首,司膳剐皮,两司全数换上石家的世仆。其他四司的司制顺势一并押了,该换的换,该杀的杀,宫里头没有洁净的人,被如何对待都是她们前几十年积下的报应。”
三个声音同时收回,陆长英率先发作声响,向身后使了眼色,亲兵立即将石闵拖下,蒙拓伸手扶住石猛,长亭看向庾皇后,却见庾皇后缩在袖中紧紧攥着的拳头兀地松开。
“崔氏说当初在建康城核心了三万人,叫你们一时半会内不管如何也闯不过…”镜园喧闹安宁,待蒙拓足足睡了三个时候,长亭才端了碗鸡汤递到蒙拓跟前,蒙拓一饮而尽,眼中仍有血丝,疲态另有一二,听长亭问及这个题目,蒙拓蓦地沉默下去,隔了很久方沙哑开口。
长亭呼出一口气,高台之上血腥气冲天,四周都是飞溅的鲜血,溅在朱漆高柱上,已然分不清哪处是红漆,哪处是血迹。铁盔禁卫来势汹汹,杀伐之气劈面而来,这里的女眷都是疆场上过来的,虽生为女人,却总算无人嚎啕大哭,只要石宣嘤嘤低泣。蒙拓伸手将长亭拉起拢在本身的大氅当中,铁盔沁凉紧紧贴着长亭身材,长亭不感觉凉,只感觉浑身因镇静而颤栗。
庾皇后将长亭留在了宫中,石宣尚小,崔氏违逆,庾家五女人名不正言不顺,堪堪只要长亭能铁腕掌权,安宁内廷,蒙拓在朝外忙了三日,长亭在内宫忙了三日,蒙拓杀伐判定,长亭也未曾束手束脚,审人科罪非常流利,崔家残孽如何能把控内廷,这必当表里勾搭才气做到,这一点都不难,宫中六司向来都不是一条心,抬这个贬阿谁,天然有人说话,长亭威胁利诱,如何不难晓得原宫中司衣制与内城禁卫司青梅竹马,只待石猛上位便可鸳鸯同心,又以财帛贿赂司膳制,将得用之人装在水桶中运进宫里,里应外合,打着快意算盘,可惜算盘碎了,珠子落了一地。